沈晏清回到神医谷时,是一个烟霞成绮的黄昏,那时宁潇正拢着半湿润的发和水灵打打闹闹的从小溪边回来,一开始宁潇还不敢认,毕竟她从未见过沈晏清如此狼狈的模样。
宁潇愣在原地,美目倏然睁大,但终于喊出那个名字:“宴清哥哥!”
宁潇冲上前去,企图以她纤弱的身躯呈接住沈宴清摇摇欲坠的身体,水灵自然也跟了上去,可当宁潇伸出手,就要碰到沈晏清带血的胳膊时,沈晏清的身形明显后退了一步,并非踉跄,而是他刻意与迎上去的宁潇拉开了距离。
如扇的眼睫如一双彷徨的蛱蝶,颤了颤,宁潇的手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水灵看在眼里,纵然心里是不愿意的,可在沈晏清就要往后倒下时,他还是伸手将人扶住。只是以水灵的身形,想要扶住沈晏清这样一个身形修长的成年男子,确实还是十分吃力。
恰此时,华祁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汤药从侧间走了出来,比起方才那一瞬间的尴尬与失落,宁潇更在意的自然是沈晏清的安危,水灵对此更是心知肚明,因此他忙开口请华祁过来看看。
然而华祁却说:“我不过去。”
理由更是简单,沈晏清一身的血,他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裳。
水灵靠着背站在沈晏清身后,费力的用自己整个身体将沈晏清顶起来:“不就是件衣服吗?!”
水灵看在宁潇的面上,才没说出:“我们殿下这身天蚕丝的衣裳都不怕沾上血污,你这一身素白纱的衣裳难不成比天蚕丝更金贵了?!”
在神医谷的这几日,他又不是不知这神医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如今沈晏清伤成这样,正是缺大夫的时候,这华祁更是不能得罪。这时宁潇也开了口,虽然声线里隐有颤抖,可更多的却是属于长公主这个身份的气度与矜骄。
“华大夫,你快看看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衣裳,我买给你便是了!”
“好。”
华祁应的同样爽快,他一贯也不与人客气,宁潇说的话,正合他意,于是华祁便顺理成章的向宁潇提出,他也要一件天蚕丝做成的衣裳。
便是知道华祁的脾性,水灵还是被气的在一旁翻白眼,宁潇同样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说:“好,你快看看他!”
华祁这才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沈晏清的胳膊,华祁亦是习武之人,是以他在旁人眼中,明明只是轻轻扶住了沈晏清的胳膊,但却是稳而有力的将沈晏清扶了起来,水灵瞬间觉得如释重负,这一会功夫,他已然累得有些气喘。将沈晏清待到厢房的时候,华祁还在一旁冷眼说道:“受伤了去哪里不好,为何偏要来我这里?难不成那一枚玉玦,还想让我治你两个人?”
宁潇见华祁并没有要替沈晏清看伤情的意思,便又催促他:“华大夫,他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办呀?他会不会……不,他不会有事的!”
“死不了。”饶是沈晏清流了再多的血,在华祁看来都是小场面,更何况方才他已经喂沈晏清吃了药,虽说只是一枚小小的药丸,却足以保住他的性命。
“清洗消毒,包扎伤口。”华祁伸手拿过水凝递给宁潇擦手的帕子,在水灵不耐烦的神色之中清洗着自己沾了血污的手,华祁显然不想动手,他觉得给人处理伤口显然是在浪费他的时间,耽误他去研究更复杂的医案。于是只说:“东西都在药房最左边的药箱里,请便。”
说着便丢了帕子,转身离去。水灵还想叫住他,宁潇却急忙唤水灵去拿箱子。
宁潇贵为公主,后来又被尊为长公主,虽说平素都是衣来伸手饭来,饭来张口的生活,但绣工却一直都是好的。处理伤口虽然一开始惊慌无措,显得有些笨拙,但在水灵的帮助下,很快便也熟悉了起来。
宁潇用剪刀剪去了沈晏清满是刀伤的破烂衣衫,开始为他清洗伤口,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沈晏清此时也有些神志不清,双眼紧闭,看样子是很难受的。
他难受,宁潇同样难受的紧,她一遍又一遍的流着泪,好不容易用针缝完了沈晏清身上的血洞,天也已经黑透了。屋子里早已点起了灯,可宁潇眼前还是一片朦胧,接过水灵递过来的茶,宁潇才发现自己的手比之前颤抖的更加厉害。
方才是害怕,后来又是因为沈晏清身上需要处理的伤口委实太多,累着了,现如今大概是山谷里昼夜温差大,宁潇觉得有些冷,只是分不清是冷的发抖还是累的发抖。
水灵担忧的去劝宁潇:“殿下,不早了,您歇下吧,水灵帮您照看着沈公子便是。”
宁潇说话的声音更虚弱了,她坐在床头,瞬也不瞬的看着双目紧闭的沈晏清,问水灵道:“药煎好了吗?”
所幸沈晏清受的只是刀伤,煎的这副药也只是培元补血,以免伤口感染的药。这种普通的药,水灵还是知道方子的,药已经煲好了,水凝扭不过宁潇,只得先出去将药端了进来,提醒她小心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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