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里静悄悄的，凶残的蓝发咒灵双手被铁链束缚，沉沉地垂着脑袋，黏腻腻的血液从他撕裂的伤口汩汩流出，悄无声息地淌满了地板。
他安静极了，就连呼吸声也轻得像一片羽毛。他宛若一只受伤后倒地装死的野兽，耐心等待着放松警惕的猎物靠近，然后趁势而起将对方一口咬死。
“三百一十九号。”
实验室的研究员进来了。从他的的视角只能看见女人锃亮的皮鞋和摇晃的白色衣角。他摇晃着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尽管饱经折磨依旧秀丽的脸庞。他朝来人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脚步声猛地一顿，女研究员停了下来。
来人是经常来照料他的那个女研究员，二十多岁的年纪，长相勉强算得清秀可爱，有时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对那个女人阳奉阴违，私自减轻对他的刑罚。看样子是个很好利用的人。
面对咒灵示好般的微笑，年轻的女研究员显然有些招架不住。棕色的眼睛扫过他赤·裸的胸膛，她匆忙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抵唇轻咳了两声：“三百一十九号，今天是否有哪里感到不适？”
咒灵笑了笑，歪着脑袋伪装得像个真正的纯真少年：“头稍微有点晕了。”
研究院连忙掏出笔记本记录：“是头顶的灯光太亮了吗？”
“不是哦。”咒灵垂下纤长的睫毛，楚楚可怜地说道，“我只是有些寂寞了。姐姐这几天都不在这里，都没有人跟我说话了。我好孤独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少年依赖的话语弄得研究员莫名脸热。纵然明知对方是个咒灵，但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在没有直面过他的危险性的情况下，普通人类很容易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而且一想到他出生没多久被关在这里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其实……还是挺可怜的。女研究员的内心不由产生了一丝同情。可同情可终归是同情，这可是室长清水绫的“大宝贝”，要是不小心放走了，躺在解剖室里的就是自己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三百……”她顿了一下，想起这只是室长给那些咒灵的编号，单纯冷酷的数字，没有一点温度。对于室长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实验品，一串数据。
她叹了口气：“真人先生，很抱歉。你或许可以和室长好好商量一下，你好好配合实验的话，室长说不定会愿意带你出去放放风。”
“诶。”咒灵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但是那个女人好凶啊。我才几个月大了。她欺骗了我，把我骗到了这里，还整天打我。她说想看看人类和咒灵生的孩子，指着几个丑女人说要她们和我生孩子。我不想，我好难过。”
“天啊。”女研究员似乎不知道这件事，震惊地捂住了嘴巴，“室长真的在做这种实验吗？”说着，她瞧着咒灵的眼神愈发同情了：“室长从前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虽然她对非人的生物都很残忍，但是对人类还是存在一丝温情的。你确定……她说的是要那几个女人和你……交·配吗？”
原谅她一时只能想到这个词语。
这也太可怜了。即使是咒灵，那也是有智慧的生物啊。怎么能……像对待种·猪一样对待他呢？况且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同情，研究员对自己那位暴·君室长生出了一丝不满。
“嗯。”真人现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一秒落泪，眼睛眨啊眨的，晶莹的泪珠濡湿了睫毛，“那些女人好可怕。她们会对我做什么呢？姐姐，你救我出去好不好？我才几个月大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干坏事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把我先锁在自己家里。我真是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好痛苦。”
少年这副模样让研究员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接触过的一个咒灵。那还是个幼儿模样的咒灵，也是室长骗回来的。
它会拉着她的手叫她姐姐，有时候痛得厉害了还会瞪大着眼睛看着她默默地流眼泪，叫人心疼极了。有一次，它终于忍受不了求自己救它出去，结果被室长听见了，室长当着她的面用手术刀切下了那个咒灵的脑袋。鲜血溅了她的一身，她吓得当场扑倒在地。而那个恶魔，那个暴君却踩着那个可怜的咒灵的尸体教训她：“愚蠢！竟然被恶魔的三言两语就迷惑了。你知道这个东西它杀了多少人吗！你今天放它出去，明天死的就是你！”
她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小咒灵究竟杀了多少人，她只知道室长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疯子，比咒灵还要可怕。
眼眸一暗，她捏紧拳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上当了。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蓝发咒灵兴奋地收缩起了瞳孔。只是一点点的语言催化就把她心中的不满全部给逼了出来了了。
女研究员倏然抬起头，走到笼子前面，压低声音对他说：“明天。明天室长会出去一趟。那个时候我带你走。”
真人弯起眉眼，笑容纯洁无瑕：“谢谢姐姐，我最喜欢你了。”
她悄悄红了脸，也对着他笑了笑。
一人一咒物相视而笑，咒物的笑意不达眼底。
※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外，一名身穿墨蓝色风衣的女人站在校门外的棕榈树下，模样十分打眼。她身材高挑，颈部纤细白皙，腰身苗条，一张脸漂亮得有些不近人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掩藏在镜片底下，淡淡扫过来时，能让人感觉一阵寒风刺骨。
刚出校门的钉崎野蔷薇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惊愕地瞪大双眼，用手肘捅了捅身旁少年的胳膊：“快看，超级大美女欸。”
伏黑惠随着她所指的方位看了过去，恰好与镜片下那双纯黑的眸子不期而遇。他愣了一下，喃喃出声：“绫姐。”
钉崎野蔷薇震惊了：“艹，不是吧伏黑，你认识这美女啊？”
相貌俊秀的少年点点头：“她是我姐姐的表姐。”
姐姐的表姐？少女挠了挠头发，满脸问号：这是啥关系？
看到少年，女人走了过来。伏黑惠也停在原地，看着走近的没人，喊了一声：“绫姐。”
“好久不见，惠子。”女人停下脚步，扬起红唇，露出一个叫人目眩迷离的笑容。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少年皱了皱眉头。
“噗嗤——”一旁的钉崎野蔷薇直接绷不住，当场笑弯了腰，“哈哈哈——惠子，哈哈哈……”
“这位是……”美人看了过来。
钉崎野蔷薇连忙站直身体，表情严肃地回道：“绫姐你好，我是伏黑的同学钉崎野蔷薇。”
“原来是惠子的同学。”和外表给人的疏离感不同，女人似乎还挺和善的，“我是伏黑的姐姐的表姐，清水绫。嘛，也勉强算他的表姐吧。”
说着，她朝少女伸出了手：“初次见面。我家惠子平常麻烦你了。”
钉崎野蔷薇忍住笑出声的冲动，握住了对方的手：“没事没事。伏黑同学平时也挺照顾我的。不过……”她看了眼旁边的少女，贼兮兮地问道：“绫姐为什么要叫伏黑惠子呢？”
清水绫勾起嘴角：“因为惠子很漂亮不是吗？小时候更可爱了，打扮成小女孩简直像洋娃娃一样，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了。所以惠子很适合他不是吗？”
钉崎野蔷薇捂住唇，笑得浑身颤抖：“确实确实。”
尤其是他那该死的长睫毛，身为女生的她都嫉妒了好吗！
清水绫觉得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于是引诱她道：“我有惠子小时候女装的照片了。钉崎想看吗？”
钉崎野蔷薇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我想看！”
“绫姐。”少年终于忍不住插·嘴了。他板着张小脸，表情严肃，眼神却莫名感觉有点幽怨。
“噗嗤——”钉崎野蔷薇见状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就不耽误绫姐和伏黑叙旧了。我先走了。”
言罢，她背着包蹦蹦跳跳地跑到棕榈树地下，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绫姐再见！下次再把照片给我看吧！”
清水绫也招了招手：“再见。”
望着少女走远，女人把手插·进兜里，掀起枫红色的唇角，轻笑了一声：“看来惠子的高专生活过得还不错了。都有女朋友了。”
“不是女朋友。”伏黑惠皱起眉头，下意识地辩驳，“只是朋友。”
“诶？”清水绫故作惊愕道，“惠子居然还没有女朋友吗？姐姐我这么大的时候都换了三任男朋友了。”
脸色一黑，少年扭头就走。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她大步上前挽住少年的胳膊，“好不容易来一次，陪姐姐吃顿饭吧。”
伏黑惠想要挣脱女人的钳制，却不慎碰到女人压过来的胸脯，顿时耳朵一红，低下头不敢再动弹。
清水绫瞧着纯情过头的小男孩，抱住他的肩膀，故意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逗弄道：“还当过不良少年了。瞧瞧你这个样子，可没有一点不良少年的模样。看你这样子是没办法自己脱单了，要不要姐姐帮你介绍个女朋友？”
眸色微沉，原本有些脸红的少年瞬间冷淡了语气：“不用。”
“诶？”清水绫微微睁大眼，“不是吧……难道我们家惠子真的是[惠子]？可姐姐如今泡在实验室里已经好几年没接触过男人了，也没办法帮你介绍啊。”
伏黑惠黑了脸：“绫姐！”
看来是逗过头了，软绵绵的小黑猫要炸毛了 。
她撸撸他的脑袋正想放手时，身后传来了某人阴魂不散的声音：“哟，瞧瞧这是哪里来的社会渣女在调戏我纯情无辜的学生。”
啧。这该死的声音是……
清水绫转过身去，看着不远处走来的银发青年，眯起了眼睛。
银色扫把头，一米九几的身高，黑色眼罩……奇怪的打扮，嗯，不认识 。
她冷漠地收回了视线。
伏黑惠老实地喊了一声：“老师。”
“啧。不是吧。”五条悟单手插·兜地走来，边走边摘下眼罩。竖起的头发随着眼罩滑下的动作散落下来，一双苍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露出来，散发出宝石质感的光泽。
白皙的娃娃脸，配上又大又明亮蓝眼睛，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颗脑袋会长在一个一米九的身体上。却又出奇的和谐，没有一丝不协调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斜着身子懒懒张嘴道：“喂，我说对面的渣女。六年不见，你连你前男友的脸都不记得了吗？”
伏黑惠悚然一惊，素来缺乏表情的小脸上第一次呈现出精彩纷呈的色彩。
“绫姐。”他默默地看向身旁的女人。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清水绫双手抱胸，从容不迫地笑道，“原来是五条君啊。我记得我们可是和平分手的。你一口一个渣女实在败坏我的名声。而且都六年不见了，你还这么想着我，可会让我自作多情的。”
“呵呵。”五条悟弓着腰走过来，走到女人的面前，伸手按住女人的肩膀，凑到她的耳畔，低笑一声道，“我允许你自作多情。”
“五条老师。”少年抬手抓住男人的胳膊，蹙起眉头，“这是我表姐。你们已经分手了，老师就不要再为难绫姐了。”
五条悟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清水绫，直起身来，把手重新插·进兜里，敛起眸子，凭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人的发顶道：“啧。还以为你死性不改又在坑骗纯情少男，原来是弟弟啊。”
他拍拍她的肩，眉眼弯弯：“既然只是弟弟，就让我加入你们的约会吧，前女朋友。”
清水绫依旧不动声色：“当然可以。毕竟我可不是那种恨不得前男友原地消失，永不相见的女人。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吧。”
“哦。”眉头一挑，五条悟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肩膀，“很好。”
“那走吧。”说完，他非常不客气地直接上手搂住了她的肩，背对着少年挥了挥手，“弟弟跟上。”
伏黑惠眉头一皱，最终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