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也发现自己情绪给得有点过头,随轻咳一声:“陛下,众人皆知,孙家家主不喜赵内相阴狠残酷的行事做派已久,常以笔墨斥责他一介男流擅权骫法,邀结党羽,今日,赵晋手下鹰犬这般狠辣快速的除掉孙家,不免有公报私仇之嫌,可怜我外孙媳男,父家就这么没了,孙家虽非权贵世家,却也是几代的清誉世家,独他与其女还留有孙家血脉了……”
得,朱榆就知道,太师找上门来,自不是简单的在她面前诉苦的。
朱榆放下茶盏,沉吟片刻:“太师也说了,孙家纵马害人在先,冤望在后,刑罚皆是有理可依,不过,孙家也确实不该受这么重的责罚,唉……眼看着这天气渐凉,马上又到了科举的日子,让孙家遗孤去试试倒也无妨。”
太师听了朱榆之言便知此行目的达到,老脸笑出了一朵菊花:“陛下圣裁,老臣先提那孤儿寡父谢过陛下,既然老臣厚脸叨扰了陛下这么久,老臣这就告退了,陛下万安。”
待到太师齐世美离开之后,朱榆脸上带上几分无奈,请回高簪更多的是借助高家昔日威名从权贵身上汲取权力,虽然见效缓慢,却也比空架子皇权好一点。
科举是为了帮朝廷选拔人才,但权贵家里也不全是能当官的料子,所以朝中早存在着心知肚明的猫腻,不过,留出几个无关痛痒的空席,但若想获得朝廷核心的肥差职位,就会关乎上层权贵的利益往往争得头破血流,就算三公吃相也不能太难看,所以这时候女皇若是殿试点上一句,大家也会给这个面子,让了过去。
这还真是朱榆少数能不经过赵晋同意,做得了主的事情,一个家族的破灭意味着多少生命的消陨,传到高殿之上却彻底变了味道,最后竟成了别人谋求职位的一个由头。
朱榆将笔扔在了桌上,伸了伸懒腰,回到了自己的行宫。
人间世事悲欢离合,不就若朱榆身后的杯盏,人走茶凉……
三日后——
集英殿为徐将军开办洗尘宴,大殿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凤,落座席位上琥珀酒碧玉觞,食如画酒如泉,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留存着先皇奢靡之风。
“女皇驾到!皇夫驾到!”
殿中文武百官在听到通报女官的话后,无论心中对女皇尊敬几何,皆离席跪拜,唯赵晋静立不动,而如此无礼做派却无人敢斥责……
朱榆与高长佩两人盛装出席,待登高座平台时,朱榆看了看皇夫满头的华贵饰品和身上繁杂的裙袍,她朝他伸出了右手,高长佩清眸停留于白玉手掌上,终缓缓将自己的手搭进了朱榆的手心,倒是一幕夫妻和乐的景象。
不过,当登梯的时候,却反而是一身凤袍略有威仪的女皇朱榆狠狠趔趄了一下,若非高长佩及时反攥住了朱榆的手,恐怕她今日就会成为史上第一位因登平台跌倒而流传千古的帝王……
宴席安静到落针可闻,各位大臣皆憋红了脸忍得尤为辛苦,她们确实真没想到女皇还能废到如此地步,若非此次因是鬼阎罗的庆功宴,朝中官员皆未带夫室子女,否则定会因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待到与高长佩坐上高位后,朱榆像是没事人一样,笑容明朗的说道:“既是徐卿的洗尘宴,众卿不必拘礼,此番东伐大获全胜实乃须眉不让巾帼,是东伊国帅才!不仅守住了我国的领土,更守住了脸面,这一杯朕先敬爱卿。”
朱榆虽然表现淡然实则脚底已经快被她抠出一进一出的小合院……
徐文昭到也配合,没有做出在御书房时折辱凤颜的举动,他对着高位遥遥一敬之后洒脱饮下。
众臣见状纷纷随女皇饮下第一杯之后,花阁首辅高簪也屈尊来到徐文昭的席位对饮了几杯,期间相谈甚欢,这让朝中不少老狐狸都闻到了味道,纷纷出动围拢上来,朝着今日的主角殷勤敬酒。
女皇虽然无能,但是有高簪在身边成为皇权与贵族之间的支点,如今高簪有意与徐文昭交好,其中意味尤为明显,先不论众臣是真的因徐文昭的领军能力所折服,还是因他已享誉四国的威望声势,只要徐文昭手握一日实权,她们就得好好的捧着,毕竟……只要掌握好力度,徐文昭便是对付赵晋这个妖臣的最好利器。
用男人对付男人,不永远是最有趣而妙哉!
群臣频繁到徐文昭处敬酒,恭维贺喜之言五花八门,尽显说话的门道。
“大人,你看她们笑得跟菊花的老脸,今日之举就是暗着打大人的脸,若是她们认为一个徐文昭就能扳倒大人,那她们身上的肥肉一定长到了她们的脑子里了!还有这位老首辅一定是老糊涂才敢这般公然挑衅大人,不如我们给她一点教训,那个徐文昭也可以敲打一番……”赵晋右侧一个面容清俊,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人,一脸书生气话语中却带着浓浓火药味,正是如今工部尚书扬花,亦是当今第一权臣赵晋的右臂。
“甚莽”
说话之人,是坐在赵晋左侧的女人,面容冷硬,眉宇锋利,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她是东伊国难得的文武状元,是摘得双花榜的平民第一人李画音,十年前,高簪亲自为她护航科举,当年暗箱操作的所有官员皆斩落于赵晋之手,那一次朝野震荡,不少世家大族都被斩到经骨,对赵晋恨到极致也怕极了这个疯子!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赵晋搅出的腥风血雨,那一年科举寒门子弟入士的名额是空前的,大多都拜在了赵晋门下,不过更多都还是不愿屈居一个男人身下,故而转投其他世家……
赵晋抬手制止了扬花还待说下去的话语,收回望向高台的目光,略略瞥了一眼徐文昭处,便将杯中茶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