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晚清脑仁发疼。
她和于洲大概是有些缘分的,不然怎么三番五次的遇见?
到底是心虚,她手指虚握成拳轻咳一声,不知说什么,但说什么都好,只要不扯到她翻墙这个事情,“这么晚了还没回寝室?”
“……出来逛逛。”于洲视线从她左手腕上一扫而过,还是那块表,是那个人送的。
垂眼皮遮住黯淡的眸子。
这地方不止没有监控,也没有灯,他能认出她全凭着她那两句话,毕竟他想象不到翻墙出校的会是靳晚清。
想一想又合理,整个学校里能翻过这面墙的人,别说女生,就是男生也屈指可数。
眼下她隐没在夜色里,只剩眼睛亮晶晶。于洲从前不喜欢单眼皮女生的,现在却独爱她这双眼睛,黑白分明,清冷有神,看不够。
“早点回去吧,挺冷的。”
靳晚清把烟盒揣进兜里,抬步要走了。
现在见到她都是奢侈,于洲慌乱之下口不择言:“你抽烟吗?”
这是个不礼貌又唐突的问题,他问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靳晚清倒没在意,不曾皱一下眉头,“想试一试,如果你没有叫住我,我现在已经点上了。”
于洲怔然,“……抱歉。”
情不自禁追上她的步伐,他望着女生沐浴在浅薄月光下的侧脸,斟酌着说:“还是不要尝试了吧?反正是不好的东西。”
她反问:“你抽烟?”
“以前抽。”于洲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绞尽脑汁想更多的话,“高一吧,还是非主流少年的时候,遇到什么都想试试。你不觉得吗?那个年纪的男生总觉得抽烟很酷。哦,我小学时还觉得戴眼镜也很酷呢。”
他指指自己的眼镜框,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正好,”靳晚清把这包烟递给他,“你教我抽。”
“……”
这烟跟烫手山芋一样,于洲险些一个激动把它扔了,他干笑两声,“学姐你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教你抽烟,我会有罪恶感的。”
“为什么会有?我看起来很乖?”靳晚清一连问他两个问题,貌似是切实的不解。
于洲可能是精虫上脑了,她眨着眼睛问他这个问题时,他竟然有点想把她……办了。
乖死了。
他换一种缓和的方式说:“是挺乖的。”
“这是你对我错误的认知。”靳晚清被愉悦到,弯起唇角,“刚入伍那会儿,我和何楷曼……就是刚刚在墙外的那个女生,我俩是最闹的。”
偷手机打游戏,半夜去小卖部……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
“没少被罚。”被勾起往事,她禁不住多说几句,声音少见的温柔,“她一直很照顾我,虽然只大我一天,但真像我姐姐。”
后来因为封绍,她和何楷曼关系大不如前,现在想想,为了一个男人,实在不应该。即使那个人是封绍。
于洲静静聆听,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讲她以前的生活。
今晚出来这一趟太值了!
听着听着就飘了,他多嘴问她:“你们关系这么好,你今晚出去是找她玩吗?”
靳晚清默了片刻,幽幽道:“不是,今天是封绍的忌日。”
“……”
于洲又想抽自己一巴掌。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表情复杂,“原来他叫封绍。”
“是啊。”
然后死一样的沉默。
“嗡——”
不和谐的声音在此时如同救命,于洲万分感谢这个来电。
靳晚清按下接听键,“喂?爸。”
仅过十几秒的时间,也就几句话的功夫,于洲看见她脸色变了。
“不行。”她收敛所有温柔,棱角锐利起来,“我不同意。”
那头似乎也激动,他的激动比起靳晚清要外放,那浑厚男声透过听筒钻进于洲耳朵里——
“你就算回来也进不来!听我的,不许回来,你留在学校。”
“我怎么留在学校?学校放假后就要封校。”
靳晚清有点恼,快步往前走。
“你去你舅舅那,实在不行,你去找个酒店待几天,我给你转钱。”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我和舅舅什么关系你忘了吗?”
“那你就去酒店,反正别回来。”
“行了行了,我再想一想。”
她率先挂电话。
真的很生气。
她吹着冷风平复心情,边上于洲弱弱地出声:“你回不去了吗?”
“我爸的轨迹和一个密切接触者的重合了,他要居家隔离,就不让我回去,今天才第一天。”靳晚清紧皱的眉毛没能放松,肉眼可见的烦躁,“其实我还是想回去。”
这是人家的家事了,于洲只能安慰她:“叔叔也是怕你感染,再说,家里还有阿姨,至少有个照应,从父母的角度来说,你待在外面确实比回去安全。”
靳晚清看他一眼,“我妈早就去世了。”
“……”
于洲今晚第三次想打自己。
对眼前女孩又多了心疼。
他问:“你家是哪的啊?”
“Z市。”
“Z市现在是挺危险的,要不你就先别回去了……”于洲咬咬牙,说出心中所想,“我家不是搞收租的吗?啥都没有,就有房子,如果你留在京城,可以先去我那……我发誓!我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知道。”靳晚清叹一声,她信得过于洲的人品,可是留爸爸一个人在Z市隔离,她哪能放心。
她要再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