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青捧着带着露水的粉玫瑰推开大厅玻璃门的时候，二楼嘈杂的声响还没停歇。
尖锐的女人嘶吼声夹杂着重物狠狠砸到地上的破碎声，犹如实质般砸向了她的耳膜。
李小青手一抖，白着脸尽力保持平静，默不作声的扮演好一个聋子瞎子，利落的将花瓶里还开得正好的白百合抽出来丢进垃圾桶，将手里刚刚剪下的花换进去。
花瓣上的露珠随着她的动作滴落下来，像是泪珠。
听夫人说二楼住着的是沈总前妻，一个女疯子，沈总心善没把人送到精神病院，而是专门养在了家里，但是这个疯子之前还破坏她和沈总的关系，心如蛇蝎，夫人特意交代她只需要她每天随便送点吃的，饿不死就行。
她是最近才被调到老宅这边的，对于老板的私事一概不知，对于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李小青也不敢多问，只讷讷地点头应下。
她的儿子女儿都在沈氏工作，待遇很好，自己这份保姆的工作薪酬也很可观，在她看来沈家对她是有恩的，所以沈总让她照顾怀孕的夫人听夫人的话，她就对这位脾气不好的夫人言听计从，收拾家务洗衣做饭，顺带每天从那个漂亮的花园里剪下最新鲜的花枝装进大厅和三楼每一个花瓶里，工作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只除了一点……
她被人手把手的教着学会了用微信，并且使用的是一个早就被注册好了的账号，她艰难地学会了打字和手机那边的人交流，应对对方的各种问题，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她要称呼那人为“小姐”。
通过微信聊天的内容，李小青其实也觉得自己在模模糊糊间拼凑出了几分真相，但是想起儿女在她来沈家做保姆之前千般叮咛万般嘱咐的样子，她也知道沈家根本不是像自己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惹的起的，安安分分的做聋做哑才是长久之计。
她抹了一把脸，走进厨房，关上门，将所有声响隔绝在门外，开始准备午餐。
*
二楼左边起第一间卧室的门半掩着，瓷器被砸到地上的声音混杂着女人凄厉的尖叫声穿过门缝传了出来。
花瓶被砸碎在地上，早已枯萎的玫瑰花洒落一地，轮椅侧翻在一边，病弱的短发女人满脸茫然惊惧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人。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看着她的脸，她从内心觉得恐慌厌恶。
这些天没人照顾她吃药， 她的神智很混乱不说，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就算眼前表情凶狠的女人对她拳打脚踢，她也无法反抗，只能拼命往角落里缩。
赵晶穿着一袭红色的连衣裙，浓烈的颜色衬的她的脸色苍白，还泛着一丝青灰。
她的两只手都抚在自己微凸的小腹上，低头看她的样子像极了邪恶的修罗。
“乔嫣如……你也有今天啊……你怎么还不死呢？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嗯？”
她说话的语气恶狠狠的，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意。
瘫坐在地上的女人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恨意惊到，一边拼命往后缩一边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赵晶咬着牙走上前去，穿着高跟鞋的脚带着十足的力道雨点般落下，退无可退的女人被踢的剧痛无比，然而无处可躲，只能哭喊着将自己蜷缩起来。
等到赵晶终于踢累了，无力地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粗喘着气，稍稍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是泪。
乔嫣如疯了，就任由自己打骂全无还手之力，她的女儿也有精神病，沈修伦身边最能说得上话的人是自己，被外界默认是沈夫人的也是自己，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自己无比的挫败。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努力地感受着自己肚子里那块不怎么动弹的肉，然而本该时不时地动一动让母亲感受到自己的胎儿却是死气沉沉，没有反应。
赵晶脸上的表情先是悲凉，又慢慢变为阴狠，手上的力道也一点点加大，恨不得能让自己的手指穿过腹上的皮肉探进子宫，将那团肉块掏出来。
接着，她抬起头，看着躲在角落里几近昏迷轻声低泣的女人，勾了勾唇角，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男人声音传来的那一秒，赵晶的嗓音已经变得怯生生的，还夹杂了几丝哽咽。
“老公……我肚子好痛……乔姐撞到我了……我没有去招惹她，就是下楼去吃饭的时候她看到我了……你带着李医生来看看咱们儿子好不好？”
她的眼睛在流泪，唇边却带着几丝笑意，似哭似笑的表情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扭曲的诡异。
你看，她清楚得很，来看看儿子吧，她这个生育机器有什么要紧的呢？
如她所料，电话那边的男人一边安抚她一边匆忙起身，答应她立刻带着医生往这边赶来，赵晶挂断通话，从桌上拿起朋友很久之间就给她准备的堕胎药，放在眼前细看。
看了一会儿，她又将视线转到墙角缩成一团的女人身上，表情愈发的诡秘，她没再过多的犹豫，将手里的药包撕开取出药片，径直塞进口中，闭上眼直接硬吞了下去。
以她肚子里孩子的月份，早就不能吃堕胎药了，但是她不在乎，反正这个孩子已经留不住了，倒不如看在她小心翼翼了这么久的份儿上最后再帮她一把。
赵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将装药的包装袋扔进浴室的马桶里摁下了冲水键。
儿子，你帮帮妈妈，只要你能帮妈妈这一把，让妈妈成为真正的沈夫人，让姐姐成为真正的沈家大小姐，永远的把乔嫣如这个疯子和她生的那个小疯子踩在脚底，妈妈天天给你磕头上供！
等她再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脏兮兮的碗，也不到之前是用来装什么的，就那样被粗心的佣人随手丢在了浴室的一角。
碗里装的是赵晶在洗手池随手装的水，她端着碗出来走到乔嫣如面前，微一弯腰，将盛着水的碗丢到乔嫣如面前，碗里的水撒出来大半，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赵晶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恐惧的女人，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恶意，“舔！像只狗那样给我舔！”
乔嫣如哪里还有力气，她恹恹地缩在角落，眼前发黑，昏沉呆滞的大脑无法理解女人的话语，自然做不出赵晶想要的反应。
赵晶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弯下腰去抓住女人枯黄的头发用力向前拖拉。
头皮炸开的尖锐刺痛刺激的乔嫣如不得不跟着赵晶的方向向前挪动，赵晶将她的头拉近那个脏碗，然后同力将她的脸向下摁去，声音里满是恶意，“给我舔！”
对，就是这样，像条狗那样匍匐在我的脚边，就算你是大家千金又如何，你现在不就是个低贱的像条狗一样的疯婆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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