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顺利离开高专的什午是不知道的,本来就没恢复好又添新伤。她浑身上下都很疼,被五条悟回抱住后瞬间袭来的失力感将她打成休眠模式,靠在依赖的男人身上睡着了。
真是心大的“反派”,看似寻仇的展开结束在了莫名的拥抱。
“老师......”
“五条老师!”
五条悟将她拦腰抱起,没穿短裙在这个姿势下正好不会走光,转身前稍带了点责任心的给瞠目结舌的学生们解释道:“她啊,是老师我的女朋友。”
“欸?!” “老师是什么时候……”
“解释起来稍微有点麻烦,”又恢复到了吊儿郎当的音调,“先回去训练吧,不要偷懒哦,忧太也把刚刚学的消化一下吧~”
在把什午暂时交给家入硝子后,五条悟一个人去见了高层。
“简直胡闹!”“太目中无人了!”“咒术界不能允许这样的存在!”“她和夏油杰一样,都该被抹消。”
年老腐朽的声音令人厌烦。
五条悟看着眼前七嘴八舌的帐,并不配合地说:“我不会杀她的。”
“什么?!”“五条家怎能说出如此愚昧的话来!”
“如果非要杀她,我就杀了你们哦!”问题儿童已经成长为问题教师,他的双手插在兜里,嘴角是上扬的,“高层谁来做都是一样的,只要杀到下一批不反对她存活的出现就行啦,做得到哟。”
他当然做得到,谁心里都有数,因为他是五条悟。
“五条悟,你这样不仅是和我们作对,更是给整个咒术界......”
“那种事情,不是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吗?”撼动咒术界的存在,生于俱来。
“你!”
不能称作自大,因为确实如他所说。
但是令人不爽至极。
五条悟刚走出门就看到了靠在墙边吸烟的夜蛾正道,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这样冲撞上层,可是在结仇啊,悟。”
“我和他们彼此看不惯,也不是第一天了。”
“杰的事......你还要追究吗?”
“没有在追究,只是在等她来的时候顺便演下戏,”五条悟倚在窗口,长腿伸直甚至弯下腰拉了拉筋,“很好猜啊,统统都知情的吧。盼望很久的冲突,百鬼夜行的时候什午没出现倒是让烂橘子们失望了,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行,等着我们互相毁灭。还是不该将期望放在他人身上,没料到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看来是你的意料之中。”
“杰也知道啊,搅局内鬼什么的,是他们的一派作风。”
“......”夜蛾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我以前常常后悔把她带来高专,现在看来,能不做提线木偶的咒术师,已经足够难得了。”
人生在世,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好像被当成了一件正常的事。咒术师也难逃宿命,金字塔一般的阶级存在于一切社会群体。不过所幸,有顺从就有反抗,有不在乎就有认真对待。
“你说他们会忍你到什么时候?”五条悟挠了挠下巴,“老师,我们这样真的能行吗?”
“那就是概率问题了,硝子、什午、你还有杰,不都走上了不同的路吗。”即便并不一致,但都是不轻易低头的好孩子。
“可是如果,到了我也不想做的时候呢?”不是掌握不了,五条悟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就算处在出乎意料的状况里,也绝对可以反转局势。
只是偶尔,好比现在,他会想结束这一切。
“我做不到,”那一年在新宿街头,夏油杰是这么说的,“珍惜的生命如果握不到自己手里,至少不能被别人当作棋子。有没有意义这件事是我来决定的,所以,我要创造一个乐园。一个真正属于咒术师的乐园。”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五条悟不可置信道:“屠村和弑父弑母?杰!这是什么乐园?!”
“是棋子啊,悟,你还不明白吗?愚昧之外,是会被用以要挟的棋子,与其如此,不如我先来做出选择。”注定残忍的死亡,由自己来结束才能算作甜蜜。夏油杰尝尽了苦痛,受够了坐以待毙,他不要再任人摆布了,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呢?她也这么想吗?”
夏油杰失笑,“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懂她在想什么吗?”
是吗?以五条悟和什午的亲密关系来说,乍一看谁都会这么觉得吧。能叫五条悟“老婆”还被当事人视为爱称,怎么想都是心意相通的恋人啊。但却是从来没有讨论过的,关于认真交往这件事和未来打算。
“原来你也会有为难的时候,”夏油杰托着下巴说:“因为觉得自己的心意没被当真,所以什么都不说,是怕丢脸吗?”
“少说我了,你又好到哪去?”
“我和你可是两回事。”
“你想要得到她吗?”无力的颓丧感席卷而上,五条悟苦笑道:“如果你想,那我们就是一样的。”
给什午换衣服的时候五条悟正好推门进来,家入硝子赶不走这流氓,一边骂着癞皮狗不要脸一边解扣子,解着解着就沉默了。
那些骇人的伤口和疤痕无声地解答了很多疑惑,硝子叹了口气,莫名感觉烟瘾又犯了起来,“看来没有我,他们过得很辛苦。”
放眼望去目前的咒术界,医术再好也高不过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治疗效果。多年没见的同窗,再见到居然是这幅场景,她现在才开始有些怀疑夏油杰干的都是什么活,居然舍得什午受伤成这样。
收拾东西的时候硝子问五条悟,“你们俩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白发教师耸耸肩,“得看她。”
“悟你也太被动了,”硝子抱着臂问道:“有没有担当啊?我当初可是给你投了票的。”
“那种东西……”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啊,“她拒绝我怎么办?”
“什……”
“如果她说,”五条悟背靠在椅子上,原本屈起的腿向前伸直,“她不爱我怎么办?”
“不爱你怎么会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懂不懂女人啊?!”
“可是她和杰也在一起很多年,你说她爱他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啊,你们三个人关系这么混乱,硝子扶着额头,“你应该问当事人。”
五条悟抬手把眼罩向上摘掉,白发耷拉了下来,“我不敢。”
有的时候恨她,恨到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更多的时候爱她,爱到甚至在看到乙骨和里香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她是他最渴望的现实。
什午的呼吸很浅,盯着她睡久了世界都好安静,五条悟偶尔真的会去探她鼻息。
他的脑子乱了很久,在夏油杰死之后,杂音环绕耳畔,噪得他烦。
她的到来像是一个神奇的按钮被使用,五条悟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如果说最开始看着她和乙骨打斗心里还有所介怀,当她将头搭在他胸口时,所有的坏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和咒术界高层对完话之后,五条悟明白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划清了界限,也彻彻底底暴露了私心。他可能不该这么做的,从此往后的人生或许要被埋下更多危机,但是比起那些,他还是更想抓住她一点。
醒来的时候,什午被白茸茸的脑袋刺到了眼。
正是下午阳光最充沛,他那白色的发是最亮的反光板。
看了看四周的场景,应该是在他的公寓里,“不是应该在上班吗,五条老师。”她伸出手,摸了摸柔软。
“翘了,”五条悟抬起头,幅度不大使得她的手还在原处,“你睡好久,要不是还在呼吸我都要给你买墓地了。”
大概是戳到了那根神经,什午的手向下滑到他的下巴,捏的力气很轻,“他和你说了什么?”
从哪里说起呢?五条悟沉默半晌,终于挑了句,“说你要是怀了一定是他的。”
“……”明明是很严肃的问句居然来说胡话,什午瞪他,“别开玩笑。”
“真的,”五条悟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边,“告诉我,你也叫他老婆吗。”
“没有的,”什午眨眨眼,手指蹭了蹭,“只有你。”
他好像是信了,白色睫毛漂亮得不像话,“你还要离开我吗?”
当然是做不到啦,已经没有去往别处的欲望,想见的人也就在眼前,“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嗯……你有吗?”盘星教的余党流散在外,并没有被赶尽杀绝。
怎么还来反问的,什午将头转到另一边不想理他。然而五条悟从身后很快贴了上来,这力气是把她当抱枕使,紧的有点喘不来气。
“没有了,我不打算走了,”什午轻轻拍着五条悟的手像哄孩童睡觉,“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会,但是我的话,能解决。”
这就是抵达归宿的安心感吗?愤怒和欢喜,对已经发生的事追究与否,统统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可以向前走吗?她可以有未来吗?
“做吗?”什午转过身来爬到了五条悟身上,小腿蹭着他的,同时也用胸轻轻地磨动,“想做,悟。”
性交对于她来说是爱人的方式,把最柔软的地方毫无保留的朝外人敞开,这是什午能想到的最笨拙的表白。
“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什么?”她抬起头。
五条悟捧住眼前心上人的脸,微微起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因意外没做好准备而皱起的五官,一字一句道:“杰说,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你和我和他。
我们。
死亡也不能。
“但是我不想一个人。”
不想一个人死去。
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