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很白痴,那你为什么姓林?”
林若雨被噎得哑口无言。
程御风站起身,“你休息一会儿。”
他走到窗边看着鹅毛大雪,从外套口袋内拿出那包纸盒已经被压皱了的烟,低头一看,仅剩的最后一根,但也没有因为是最后一根而放弃点燃的念头。
他两手靠在窗沿,窗台略低,他只能微微躬身,两腿交叠,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将烟点燃。
风太大,他宽厚的手掌挡着风,试了两三回,终于烟头冒出了星火。
白烟被呼出一口时,刹那的风将烟吹进了他眼,他皱眉微微眯着,用手随意散了散烟雾。
口袋内另一侧,他摸出了对讲机,此时讯号全无,这在程御风的预料之内,所以脸上并未有失望之情,将对讲机又收回了口袋。
意识到风雪太大,而林若雨有伤在身不宜吹风,他关上破旧有些细微漏风的窗转身。
回身之际,二人眼神四目相接。
一时无言。
她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子,只身一人来这里,再明显不过的人生地不熟,但她似乎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还有刚才,明明很疼,却不喊。
这不是坚强,看起来却像是,在自虐。
林若雨看着程御风抽烟的模样,出神了,明明受了伤,却有种肾上腺素上升的感觉。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掩盖自己的失态。
程御风只能借机岔开问,“饿?”
想起午后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很久,望了一眼林若雨的粮食,一个女孩子备的粮食,实在有限。
林若雨摇头,先前程御风背着她还帮忙拿包拿画具也费了不少体力,“还是你吃。”
“嗯?”
程御风不解,看着一袋压缩饼干,一点缩水蔬菜,仅剩的水和酒。
他并不饿,也没食欲。
相反的,林若雨受了伤,需要补充体力恢复。
程御风将袋子拆开,递到林若雨嘴边,“伺候你这大小姐,什么都快做齐了。吃吧,吃完休息,还是,你想吃这个桔子?”
林若雨看他先前那一连串照顾伤患的样子十分熟练,也懒得和他斗气拌嘴,敷衍地咬了两口,就撇开了头:“桔子拿走,我不喜欢。”
“不喜欢,还放在包里。”
林若雨闭上眼,有些嫌弃的声音:“有核,吃着麻烦,山下的大婶送的,他们烤桔子的时候我看见了,她以为我想吃,送了我一个……”
程御风摇了摇头,一时说不清怎么形容面前的人。见林若雨实在不想吃,也只是掰了一小块压缩饼干下肚,坐在了林若雨一边,双臂环抱看着火堆。
风声还在窗外肆意的响,像个嚣张的猎人。
破旧的窗,像是被风扼住脖颈的弱者,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硬是把风从缝隙放进屋子,让二人不寒而栗。
柴火有限,火苗被吹得摇摆不定,似乎要渐渐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程御风终于在林若雨的嘴里听到一句,“太冷了,感觉随时要死一样,这种感觉真差劲。”
程御风沉声回答,“还这么年轻,说什么死不死,先前看你牙尖嘴利毒的要命,怎么对自己也这么狠?”
“呵,听起来跟夸我似的,我该说谢谢?”林若雨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眼皮一睁一闭之间,感受到沉重和灼热,又有些冰与火之间的乱窜………
程御风察觉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便伸手探了探她光洁的额头,有些烫。
“不用谢,想想你父母,就能挺过去。”
林若雨近似无声地自嘲一笑,“那完了,还真是…”
“喂,你醒醒!”
原本想要起到鼓励作用的一句话,反倒是加速了林若雨的晕厥。
林若雨歪倒在程御风的一肩,此时此景,他根本狠不下心将她置之不顾。
没有消炎药,伤口还是发炎了。
她额头渐渐发烫,程御风只能将仅剩的石榴果白酒放在纱布上,力量均匀地擦拭在她的脖颈处。
白皙地脖颈泛着潮红,程御风皱了皱眉。
然而仅这一处根本不能起到散热作用,他叹了一口气,咬牙侧目将手伸进了林若雨的背部擦拭,可是仅仅触碰她背上的皮肤,他竟然加快了心跳。
一时之间,程御风觉得林若雨是上天设定给他的绊脚石。
这一夜,妖风肆虐,雪不知下到了几时,火堆内的火星早已灭了,程御风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林若雨身上,程御风虽觉得无所适从,但最终二人相依而眠靠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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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队,雪这么大,根本察觉寻不到老大的踪迹。”
清晨的太阳早已升起,搜救队在雪变小的凌晨就动身出发上山。
叶子跟在肖易的身后,随行的几人成立了三组小分队,大松带领了一队,三组往三个方向开始搜救。
肖易对叶子说,“村长说,山上一共有五间林屋,我想程御风应该会在林屋避风雪。三间在半山腰,离我们这里大约还有三四公里的路程,另两间在山顶不远处。”
叶子丝毫没有犹豫,“老大一定在半山腰,那林若雨总不至于跑去山顶。”
肖易点头,“嗯,三间逐个排查。希望雪不会变大,对讲机讯号尽快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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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雨觉得自己头疼地就像是被念了一夜紧箍咒的孙猴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悠悠转醒,不知道为什么,原先的昨夜不适感觉有所减轻,脑袋却还是有些晕乎乎。
口干舌燥,一个字都喊不出口。
意识到肩膀另一处的身影,是程御风。
他居然就这样睡了?
林若雨看自己身上的外套,不就是程御风的吗?
从林若雨的视线望下去,她看见程御风的眼睫和紧锁的眉。
高挺的鼻,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他睡得很沉。
林若雨不知道昨天她失去意识后,程御风是如何照顾她的,单凭此刻现在身上的感受,她猜想定不容易,还将外套给了自己。
无论如何,她欠他一句谢谢,一个人情,一条被捡回的命。
她想要尝试将外套拿起盖在程御风身上,忘了手上的疼痛,猛地一扯,“嘶!”
“怎么了?”
程御风被林若雨这一声惊醒。
“没什么,就……想把衣服还你,好像扯到伤口了。”
程御风也是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居然靠在林若雨的肩膀睡了一晚上。认真察看了她的伤口,纱布渗出了一点血。
程御风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在发热,得想办法赶紧下山。”
“雪停了?”
林若雨看程御风起身打开窗户,“还在下,但不大。”
对讲机依旧没有讯号。
程御风将林若雨的物品放在登山包内,看了眼林若雨的画具。
程御风问,“体重多少?”
“一大早问一个女生最忌讳的问题,找骂?”
林若雨淡淡地撇了一眼程御风,想要扶着墙头起身。
程御风一把将林若雨扶起,林若雨看程御风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少一件衣服而感觉一晚上不适,他不冷吗?
程御风将背包里面的重物全部拿出,“这些,看看有什么必须要带的。”
林若雨扫视一遍,“除了口红,那是限量版的,还有画具,其余可以忽略,怎么?”
“带你下山。”程御风坚定的声音传来,他有些自信的模样继而说道,“用一种更快的方式。”
林若雨疑惑,“降落伞?”
见程御风不搭话,林若雨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半山腰这点位置,根本不行,何况,我们是两个人。”
对,两个人。
林若雨忽然意识到这个现实,有些吃惊,又回想到程御风问她体重。
“你说得对,高度不够。”
程御风自顾自收拾着,最后只剩一个包。
“放弃你的画具,我带你下山了。”
“这是把我往死里逼?”放弃画具里的任何一样物品,就好像在问林若雨砍她身上那些地方一般疼痛,“你再说一句,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程御风已经无心再多谈画具的事。
看林若雨置气,便说,“下了山赔你。现在的时间段我也是在执行公务,不管你配不配合,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一次程御风势在必行了,他想要走出门外,回头有些头疼地问,“还不跟上,这个时候还有比命更重要的?或者你想在这里一直待着,那也可以。”
“喂,好歹我还受伤啊。”
林若雨缓步走着,回头望了一眼画具,闭眼深吸一口气,“程御风,你说了赔我,反悔的话,我一定掐死你。”
“等你恢复了体力,再来说什么掐死我的事,还有,我程御风言出必行。走吧!”
“啊!——”
“程御风,这,什么鬼……”
就在二人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一个人倒在了他们的门前,确切地说,是眼前。
林若雨喊得声嘶力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程御风眯着眼,将倒下的人翻过身,褐色的大衣,左右不一的靴子。
是峰子。
昨天还见过,准备逃跑的峰子,这会儿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以这样的方式。
此时都不用去探鼻息,光从面部可以断定,他已经死了,看起来,死了很久。
“程御风!他,他怎么会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别废话,你跟紧我就好。”
程御风环望四周,周边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雪痕上,也只有一人的脚印。
看起来,一切就像是他自己倒下在这里,而且是这一刻。
精准,也巧妙。
像是算准了程御风和林若雨要出门的时间,就这一刻。
如果是一直被人在暴风雪的环境下监视一举一动,而做出的举动,刹那间,让人不寒而栗。
雪势的确小了,很多路被厚雪覆盖,林若雨出了林屋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因为这个峰子的死,也因为,实在太冷了。
姽婳碎碎念:
下章要极限运动下山了哈!
程御风:敲黑板,把妹就要姿势帅。
林若雨: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