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新酒吧工作之前道东来找凡陈商量以后的安排。
铁皮门紧闭着,咣当敲了半天才有懒散的脚步声传来。
凡陈顶着一对熬夜形成的大红眼死气沉沉的给他开了门后往回走。
屋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F4CC模型碎片,和真车同比例的配件横在进屋的路上,让人无处下脚。
“怎么又把你那大摩托拆了,不嫌费事啊?”这车组装一台要一个月,道东第一反应就是他哪根筋搭错了。
凡陈没搭理他,回到原来的位置,盘腿坐下继续拧小螺丝。
“这几天没活?听门口大爷说好几天没见你出门了。”道东不敢得罪地上的每一个小东西,小心翼翼的绕开它们,坐到了房子中间的麻布沙发上。
凡陈说了句没有,道东嗯了一声,环顾他没什么变化的原宿风大单间,总觉得哪不一样了,天气正暖,觉得冷不拉几的。
视线一转看到了撞色地毯上的一团沾满血的卫生纸,胳膊搭在后脑侧身往沙发上一躺,半开玩笑问凡陈是不是拆模型的时候把自己划破了。
凡陈淡淡道:“鼻血。”
那天晚上在陈年床上流了鼻血,纸随便塞进了口袋里,一直留到现在了。
道东把第一个字的声调听成了一声的平调,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兴奋道:“童子军开荤了?!那姐姐还是处女呢?”
可想而知处女两个字对知道真相的凡陈杀伤力有多大,他一把推翻了正在拼装的宝贝模型,冷冷的反问:“怎么,不像吗?”
道东这时候发现他的异常了,身子僵在原地,无辜的大眼眨呀眨的,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像像像,一看就是好姑娘……”
话没说完,凡陈刷的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踏着地上的零件走出了门。
凡陈心里五味杂陈,和陈年这些天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轮番在脑海里轰炸,他试过放弃她了,没用。往日最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都起不到作用,他还是想她,每天都想,不敢想和她再无瓜葛后的日子,预想到跟暗无天日没什么两样。
把他不能接受的那些和她本人比较,发现什么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还是姐姐,不是小姐。
辗转来到她家门口,敲门没人应,他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她的室友。
“出差了吧,好几天没回来了。”
后来一周凡陈都接连扑空,见不到她的煎熬令凡陈更加确信自己想要什么,他想亲口告诉陈年他不在意,只想要她的以后。
再见到陈年是在一个光风霁月的傍晚,她抱了个大纸箱子,像盲人一样边走边试探性的用脚尖探路,不时还从箱子后歪出头来看看前面的路况。
凡陈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打算过来看一圈就回去,结果正好碰到她跟楼门口的清洁工阿姨说话,差一秒估计就会错过了,他走过去,被清洁阿姨发现,用暧昧的眼神往她身上瞟。
“男朋友蛮帅的嘛。”
陈年发出一个疑问的语气词,往上颠了颠箱子,自嘲道:“我哪有什么男朋友……”
下一秒,胳膊上多了一只手。
陈年搬快递搬得灰头土脸的,一绺头发从低马尾里散出来遮挡在脸侧,侧过头去视线直接被挡住了。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箱子被接过去了。
没了遮挡后一览无余,看到凡陈后陈年有点没反应过来。阿姨识趣的走了,凡陈叫了声姐姐,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声音里都是酥酥软软的。
“你……”陈年还以为以后再无交集了。
“我给你钱,每天都给……行吗?”他前面几个字说得快,一眨眼就说完了,后面的问句带了乞求的意味,让人不忍心拒绝。
给你钱,每天都给,可以每天都是我一个人的吗?
陈年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条件不差,每天都有收入,但这样和司修齐的包月有什么区别,她还是会被绑在一个男人身边。
“凡陈,你别说傻话了。”说白了是骨子里的自卑作祟,让陈年始终不敢真正直视眼前的男生。他父母对他无条件的支持,仁慈宠爱,才让他长成了一个纯净到骨子里的人,所爱的东西都轰轰烈烈的去大胆爱,不像陈年,总是畏首畏尾的。
不想让他沾上自己,破坏他的纯白。
她相信自己值得喜欢,但不值得一份不顾一切的喜欢。
像凡陈这样优秀的男生很多人都会动摇的吧……
凡陈接下来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我不是特别喜欢你,你不要有压力。”
这句话让陈年没了后顾之忧,不用担心浪费他的感情,也成功让两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他呼吸也乱过,但……
陈年背后宽阔的胸膛还在源源不断的散发热气,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掌已经出了汗,薄睡衣被洇湿了一块。
依陈年的经验看,凡陈应该还是个处男。
担心他是流程不熟悉所以到了大半夜还不动手,陈年贴心的把他的手拉到胸前,侧躺的缘故,两团本就优越的胸脯堆到一起,手感一流。
是个处男,但不是小孩子了,凡陈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就着她的动作隔着衣服揉了揉,呼吸立刻重了,长吸一口气手掌撤开。
能这样抱着她已经跟做梦一样了,她果然很软,哪都是软的,香的,头发香,脖子里也幽香阵阵。
陈年开始解扣子。
才刚解了一颗,手被凡陈握住了。
他的手很大,足够将她的包裹在掌心,他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慢慢将她的手拉下来放在身前,把她的腰和她的胳膊一起环住。
“睡觉吧。”
从头到尾,凡陈忽视身下那根嚣张挺起的棒子,连个浅吻都没落到她身上。
他舍不得碰她,哪怕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在他眼里都是还最宝贵的时候。
他贪心的想要和她的裙下臣们区分开,不满于单纯的交易关系。
陈年虽不解他的行为,但也没说什么,心里多少生了点异样的想法,觉得他嫌弃了,她懒得再主动,早早的睡了。
喜欢的人就在怀里,凡陈愣是一晚上没睡着,软了硬硬了软,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带着陈年去家里拿钱。
陈年看了一眼那叠被小白条封腰的票子,“一万?”她玩笑道:“弟弟,你的存款够付一周的吗?”
不是她看轻他的收入水平,而是这间大平房里的东西一看就价格不菲,就墙上那副不起眼的十五寸大麦编织画都要四位数以上,更别说烧钱的乐高和车模了。挣得多花得也多,陈年是真的觉得他没存下多少钱。
他把钱往她手里一塞,说得无所畏惧:“可以再挣。”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他还是乖乖的叫姐姐,工作一天后去她家一起睡,周末会约会,会一起压马路。
两人之间的感情微妙中透露着复杂,像细细的蜘蛛网黏在一起,理不清也无法融合。
凡陈带她去喝奶茶吃甜点,他以为女生都会喜欢,结果发现她不吃甜的,也不喝奶茶,他送的零食一直放在她的桌上,一点都没动过。偶尔想浪漫一下早起给她做早餐,却没有一次比她起得早,她很会做一些汤汤水水,营养美味,而凡陈临时抱佛脚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和她比起来根本搬不上台面。
为了回报凡陈,陈年会主动陪他去见朋友,去他演出的酒吧捧场,会在他打球的时候去送水,让他体验一把有女友的自豪感。
但她去的时候一直穿高跟鞋,无形中将两人的身份隔开。
若不是凡陈有耐心,估计等不到陈年心软的那天,还好,他始终如一。
一个阴天,陈年被安排加班,两人一天没见面。
晚上九点的时候陈年提前下班,就往凡陈工作的酒吧走。
到了那条街后看见满街的残骸,公路上停满了消防车,而一股黑气冲天的浓烟正从酒吧的方向冒出来。
陈年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
周围乱糟糟的,除了警笛声就是围观群众嗡嗡的讨论声。
酒吧营业高峰期起火,原因不明。
她记得最近他的工作量大了好几倍,原来一周一次的演出现在一天一次,今天……也有……
机械的掏出手机,在人群中拨出凡陈的电话,打不通,发消息,没回应!
第一反应是找他,酒吧附近被拉了警戒线,没有见伤员从里面抬出来,陈年抓住了一线生机,只等亲眼见到他求证。
心跳如雷,急促的脚步声都掩盖不住心跳的剧烈。
凡陈凡陈,你不要有事……
她甚至不敢想那张对自己温柔宠溺的脸,怕事与愿违成了最后的回忆。
阴了一整天,乌云终于兜不住沉重的雨,悄无声息的滴了起来。
雨声敲打万物,听在陈年耳朵里都成了一句句如泣如诉的姐姐。
“姐姐,再睡一会儿。”
“姐姐,我今天场次多不能接你了。”
“姐姐,你真好看。”
……
从下出租到他住的地方,明明五分钟的路程,陈年像走了一条断桥,每一步都迈不动脚,怎么都走不完。
电话一直在拨,一直都是同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应她。
雨势渐大,小街上回荡起一阵巨大的敲门声,金属发出明亮尖锐的动静,重重的穿透沉闷的雨天。
卷帘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拉起来,又是一声刺耳的碰撞声,卷帘门弹了上去。
凡陈怀里撞进来一个湿漉漉的身体,还没来得及享受投怀送抱的滋味,胸口被锤了一拳头。
“臭小子!你怎么不接电话!”
凡陈如梦初醒,人已经在怀里了,任凭她怎么挣扎捶打都别想再出去,他搂紧她,用那双刚从浴室出来的湿眼打量她的脸,再三确认她有担心有后怕有他想要的一切反应时,他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拽下卷帘门,隔绝外界的嘈杂。
空气中只剩下他隐忍已久的粗话——
“姐姐,想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