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月照花林--月照-缘起08

昆仑域高楼巍巍,石壁凛凛,湿冷而庄穆,林音染穿过环形石墙,好容易寻着一个拱型木门,疾疾推开,顿觉涩凉侵喉,碧玉袭面,竟是一汪竹海,枝叶飒飒,清风徐来,携着高山的沁润,确是个修习的好地方。音染不及多流连,想着师父这会子怕是已经寻自己了,匆忙顺着石阶穿行,因着此处地势更高,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借力飞向竹顶,举目远眺,欣然发现,竹林右侧有个近路,可绕回前楼,原来自己误入了石门阵,误打误撞又进了后山竹海,要不是时间紧迫,音染真想多看一会,毕竟昆仑域与饮月谷确实大为不同,饮月谷奇秀诡谲,昆仑域巍峨磅礴,是截然不同的气势。

音染腹内心思婉转,“啊!。。。”一个没留神,磕着石头哐得一下被绊倒在地,甫趴着懊恼要起身,忽瞧见眼前一双流云暗纹白缎靴,木木抬眼,只见来人身着一袭素白青衫,眉目如画,面容俊极雅极,也正低头瞧她,四眼相撞,音染心神恍恍,竟忘了要起身,来人见她冒失懵懂,也未多言,只绕路走开了。

音染自出生起便困于饮月谷,却也不是无知,少时,师叔们经常将她偷渡出谷,不说见世面,也是不希望她坐井观天。方才那位男子气质矜贵,貌姿不俗,想来定不是家仆,怎的没在前殿上见到?难道是亲友?他见我跌倒,也不晓得搀扶一二,直直走了,竟是如此疏冷,遗憾不能相交一番。一时也忘了自己要干嘛,越想越气馁,正要叹气,不想方才那双靴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音染顿时眸光大亮。

裴誓走出十来丈远,后面却迟迟无甚声响,犹豫着回首,走近了,只见那个小姑娘还趴在地上呢,一手支着下巴,灵眸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音染见他又回来,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盯着他,裴誓理衫半蹲下来,“起不来了吗?”声音十分凉,远远地见她蹦蹦跳跳地往山上跑,功底不弱。音染虽有些痴性,想他声音竟也如此好听,却不忘答复“没。。。起得来”说着温吞爬起来,正犯着痴,忽想起正事,躬身行礼便跑了。

见她消失在翠绿间,想起此行,裴誓抬头看了看天,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回到前殿,周知行正斥责周济仪“让你好好带着你音染妹妹逛逛,你倒好!自己回来了,把客人弄丢了?”又挥退侍卫“还不快去找”

“染儿,你去哪了?”秦如霜一看到她,忙向她打眼色。

“师父,徒儿没事,昆仑宏伟,就是走着走着,徒儿回首一个人都没了,本想着找个侍卫问问,谁知侍卫也没寻着,就只好自行寻路了”

话是故作天真,却是刺得周知行脸色讪讪。此话一指昆仑怠慢,二指周济仪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让他爹别乱点鸳鸯。侍卫都去那了?还不都是被调到前殿了,三就是指昆仑小人之心,怕饮月谷反悔呢。

现下止步也交了,再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音染朝她师父眨眨眼,意思是想走了。

正要辞行,周济仪走上前“音染莫要生气,此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若原谅我,便住几日再走,昆仑还有好几处美景,天下少有呢”

周济仪留她定是他爹的授意,不知道这父子俩在搞什么名堂,想起在竹海见到的男子,音染一时竟也不急着走了,加之昆仑域家主再三挽留,师徒几人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留下了。

上午谈正事,午宴是没有女眷的。晚宴是家宴,音染才见到周知行的妻女和一些受重视的族亲,包括竹林的男子,他竟也坐在上座。

和中午一样,音染被安排和族亲小辈坐一起,音染对这些虚名无可无不可,乐得自在。周知行的女儿周济琳坐在她右边,见她盯着裴誓,对她笑道“那是裴誓表哥”

“表哥?”音染略吃惊,一表三千里,这是哪门的表哥?周知行竟还能有这样气度不凡的外甥。

“父亲未说是哪个族亲家的,只说是表哥”周济琳与她年岁相仿,行止有礼,教仪甚严,此刻不过吃了两块糕点,便擦擦嘴,喝茶,停止进食。音染没吃饱,也无甚胃口,开始盯着琉璃盏发呆,时不时瞅两眼裴誓。

裴誓坐在前面知道音染在看他,从小到大,形形色色的打量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无甚好在意的,只是这道目光莫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裴誓内心波澜起,表面却淡然清冷,他知道周知行的想法,也能猜到他们的计划,只是他不知音染知不知道,也不知她为何总盯着自己看。有次裴誓转头看她,她也不知羞,也不撇开眼,目光纯澈,不是打量也不是觊觎,并无任何绮旎心思。忽然,裴誓低头,从侧面看,像是轻笑了一声。

左边的周济仪见音染迟迟不动箸,夹了块红豆糕给她,“音染妹妹怎么不吃了,可是不合口味?若是想吃什么,可吩咐现做?”

不知怎么,周济仪话音刚落,音染感觉到她旁边的周济琳气息乱了,她练习止步心法多年,对人的气息尤为敏感。音染不知晓,昆仑家教甚严,菜上桌,从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没有单做或是现做的说法。

音染不知晓他们兄妹二人有什么猫腻,只撑着下巴,也不吃那块红豆糕,喃喃道“饱了,吃不下”她见裴誓也没怎么动筷呢。

周济仪初见音染时,确实有被她的容色惊艳片刻,但他从小到大,美人见过太多了,绝色的也不少,所以起初对她是真的没任何想法。父亲有意撮合他二人,他也是知道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可以甚至乐意接近她。直到这一刻,见她坐在灯下,琉璃明亮,衬着越发纤姿楚楚,她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这种情绪一直抓着他,让他忍不住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嘶”周济仪暗自思量,忽然一只小手使劲掐了他一下,周济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旁,神色莫测“哥哥,我忽然头有点晕,你送我回房好不好?”

“我……”周济仪想到什么,显然不是很想提前离席。

“好不好嘛,我实在不舒服”周济琳一手揉着头,确实难受的样子。

“好吧,音染妹妹你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音染懒懒地点点头,丝毫不关心他们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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