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重逢江四
褚离带着妻子若苹驾马车数日从酒庄来到京城第一商家──重华萧家。
萧家主人萧元衫不只是个相貌出众的美公子，性格亦十分热情好客，在他们的马车到达时，他本人亲自站在门外迎接，令褚氏夫妻二人受宠若惊。
「唉呀，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了吧？褚少爷和褚夫人二位赶紧进来歇着！」
萧元衫笑咪咪的将他们引进前堂，途中和他二人嘘寒问暖，亲切不已。江若苹虽一心想知道四妹若镜的情况，却还是让褚离和萧府主人几句寒暄问候。
直到他们进了前堂坐下後，江若苹便看到了那名她心所念的人。
萧府的前堂後方连通他处的拱门，一名长发少女伫立其中，一双漂亮的眼楮直盯着她看。
「老四！」江若苹不管褚离和萧元衫正谈话一半，惊喜却失态猛地站起身。
站在阴影下的少女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
萧元衫让她们姊妹二人到若镜的卧房独处，让她们得以闲话家常，而他们男人则是在前堂聊天等着。
「老四，你还好吗？你在这儿还好吗？怎地变如此瘦弱？」
二人穿过长廊来到若镜的房前，一进屋内，江若苹忍不住连环发问。在她眼中，一年多不见的若镜好像比记忆中的她瘦了许多，铁定是吃苦了。
江若镜都还未回话，若苹便道，「你今日跟咱们回去酒庄吧！我们那儿能再容纳你一人，且褚离人好，定然也愿意的！」
「三姊……」江若镜摇头，道，「我不跟你离开，我在这儿待得很好。」
少女拉了拉她身上看来质料上好的丝绸布料，「萧公子让我在这儿衣食无虞……甚至可说是锦衣玉食。」
「你和他是什麽关系？为何他愿意收留你，对你好？」江若苹愣了下，问。
「他和咱们大姊有些渊源……」
江若镜说，她们视如母亲的长姊若依被一男子从寒烟楼带走，娶之为妻。那男子是朝中武官，权势极大，和萧府主人萧元衫达成了协议，要他照顾她。
「武官……」江若苹又愣了下，猛然想起数月之前，她在刑场外埋骨城墙碰到了一黑衣男子，交给她一发钗，告诉她大姊未死。
是那人吗？
「嗯，所以我暂且住在这儿了，你莫担心我。」
「你当初是如何从寒烟楼逃开的呢？你的奴契还在吗？之前我听闻寒烟楼被抄，你却失踪了，我以为你遇祸遭害……」
江若苹想起数月之前的某个大雨之中，不知是否幻觉，她曾在酒庄附近的树林中看到小妹受伤的身影。
知道若苹一颗赤子之心却总是挂碍着她和姊妹，江若镜淡淡一笑，「没事，奴契我也给它撕了。」
不知为何，看若镜那嫣然一笑分明是极为美丽的，江若苹却不由自主地揪心。
「你在这儿真的过的好吗？」她问，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四肢、脸蛋，「我总感觉你瘦了许多？我总感觉……」
若苹说不下去。
不知是否是她的担心所导致的想像，她总感觉江若镜过得并不好。
江若镜自小就表现得超龄老成，她们几个姊妹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懂么妹的喜怒哀乐。若苹知道，如果老四真受了什麽委屈，她可能一辈子也不说出口让第二人知晓。
「没事的，三姊……」少女的笑容越发灿烂，眼中闪着琉璃光彩。她跟着伸手摸了摸若苹的脸，轻声道，「比起你和大姊、二姊的遭遇，我过得很好。」
「老四，你不知道，我过得很好！比你和大姊、二姊都好得许多……」说到这，江若苹顿时有几分心虚和愧疚，声音跟着低了下来。
少女看着她，却是歛下笑容，摇头，「我知道你过得如何。」
这世间，除了她自己和那人以外，又有谁的命运是她所不知晓的？
阿爹，因新帝肃清异己，身死。
大姊，堕入奴籍，被一残暴男子掳走待作禁脔，虽终成圆满，过程却难少血泪。
二姊，千金之躯受人糟蹋，血光之灾一劫又一劫。
三姊，让达官贵族子弟娶为正妻，有一个疼惜宠爱她的丈夫，本该是她们姊妹之中最为幸运的人。
本该如此。
「三姊，你现在过得好，我很放心。」江若镜表示。
江若苹大力地点头，但少女却还有後话未说完。
「不过，如你有朝一日感到惶恐不安……」少女一顿，垂眸遮掩住那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光华，再抬头，已无异状，「如你做好了觉悟，便来找我，我定尽我所能倾助三姊。」
「什麽意思？」江若苹不解，「那是什麽意思，老四？」
「你记住我的话便好。」
若镜只这麽说。再多疑问也无法从她的口中得到解答。
姊妹二人又闲聊家常好一会儿，在褚离的提醒之下，夫妻二人便要离开萧府了。临走前，江若苹又问了一遍老四愿否和她一起回褚离的酒庄，若镜却依然摇头，且道，「我在此处有我想做的事，三姊莫担心了。」
既然她这般说，江若苹只得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一大包盘缠塞给她，那是她数月在褚离酒庄做工的所有工资，她自个儿没留下半分，全给了么妹。
这回，若镜却没有再拒绝，收下了她的厚赠。
和褚离相偕上了马车，临行前，萧府主人萧元衫命人将三大箱荔枝搬到他们马车上，江若苹正惊诧萧府主人怎地送他们这贵重的水果，且数量惊人可观，那翩翩公子却摇着摺扇笑道，「褚夫人莫惊，这三箱荔枝各有其用处，一是馈赠远道而来的贵客，二是用来酿酒……」
褚离这时才解释，方才就在她和江若镜二人於房间谈天时，他和萧元衫在前堂也做了一笔交易，是关於萧府提供果子原料换取他们酒庄果酒的部分利益。
江若苹听褚离说着大概经过，恍然大悟，这时萧元衫又笑吟吟的说出了三大箱荔枝的最後一个缘由──
「第三个用处嘛……那便是答谢，关於褚夫人你们江家出了个如此有趣的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