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精致的别墅里，金发碧眼的英国男人和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华人各坐在沙发的一边，桌子上还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就像在招待客人一样。
如果忽略沙发两边无声对峙着的两排男人的话。
“Lewis，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金发碧眼的男人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英文，率先来了个熟悉的开场白，举了举茶杯，周祁泽望着茶杯上方缭绕的雾气，没有接话，也没有和他碰杯的意思。
沉默维持了太久，久到男人脸上的笑都僵硬了起来，周祁泽才不紧不慢地示意，身旁的属下接受到指示，递过一份文件。
金发男人冷笑一声，也不准备再客套，将茶杯置于一旁，“Lewis，你这是什么意思？”
“James，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吧。”周祁泽声音冷静，修长的手指落在沙发上，看起来放松又随意，“你的合作方案，我们不满意。”
James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只有两张纸，看起来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劲，他脸上的笑意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看完文件，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30％……Lewis，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James面无表情，“撕拉”一声过后，薄薄的文件碎成了两片，周祁泽低垂着眸，撕毁的协议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时，他的喉间也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Lewis，惹怒我对你没好处，别忘了，Mitchell和他的女人还在我手里……看在我们合作了很久的份上，我才对你客气，要是你再拿出这样的态度，信不信我下一秒就让人断了他的手指给你送上来？”
啧，他可真敢说。
听到这番话，如果说周祁泽来之前只有七分的把握，现在就已经成了九分。
当他是三岁小孩？这话拿来吓吓小朋友可能还有点用，落在周祁泽耳里——
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输了。
这一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凭James的身份，他不可能也不敢动六哥，只怕还得恭恭敬敬地伺候着。
James手里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筹码，连这种毫无意义的恐吓都用上了。
不过，六哥的女人吗……周祁泽权衡了一下利弊，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但在没见到人之前，他也不能下完全的结论。
如果是她……
那个女人，六哥可宝贝着呢，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在James说完那句狠话以后，客厅里的温度降至了冰点，沙发两侧的男人们手落在腿侧，只等自家主子一下令就从口袋里掏出枪来。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情形下，周祁泽却轻笑了一声，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四周严峻的形势，弯腰靠近那杯不再冒热气的茶。
芳香扑鼻。
茶是好茶，只可惜已经凉了。
周祁泽收回手，又靠到沙发里，无视了James阴沉的脸色，温柔地笑了起来。
“James，放轻松点，大家是朋友不是吗？这样吧，合作方面的事情我们可以晚些再谈，现在，我要求见我的朋友。”
James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可能。”
周祁泽挑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我就只好单方面中止我们的合作了。”
“Lewis，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和你兄弟的命今天都丢在这里？”
“你当然可以，可是你不会。”
和蠢货说话真是费劲。
“James。”周祁泽微笑着，声音温柔，说出口的话却寒冷刺骨：“麻烦你搞搞清楚，今天有求于人的人是你，不是我们。你看看现在的报纸新闻，哪一篇不是在说你们James家族投资失败，亏得血本无归的事情？其他的，还要我说吗？”
“只要我们想，有的是人要和我们合作，可是你不一样啊，你需要这批货，你需要我们的帮助。”
“今天你当然可以直接开枪了结了我，可是你会吗？没了我们的货源，你没有办法补上漏洞，只会越亏越多……到时候James家族几百年的家业毁在你手里，你不是成了罪人了？”
“现在，我要见我的朋友。”
周祁泽笑眯眯地看着James的脸色一寸一寸灰下去。
狠话谁不会说？他不说，只是想给James保留一分颜面。他们毕竟是合作多时的伙伴，他还不想完全撕破脸皮。
不过，他们也确实不缺这么一个合作对象，James太蠢了……这次过后，还是直接把他一脚踹开好了。
James被人戳中心事，脸色难看的过分，咬牙说：“把Mitchell带上来。”
见到陆薄言的一瞬间，周祁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衣装笔挺不见一丝褶皱，神色傲慢，哪里有一分阶下囚的样子？
倒像是来这里旅游来了。
“小七。”
看，六哥看到他的时候，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六哥啊六哥，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次周祁泽说了中文，James身旁的翻译官理解不了博大精深的成语文化，翻译时面色还有些许尴尬。
凭着多年的交情，两兄弟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周祁泽更坚定了心里的猜测，说回了流利的英文，态度却散漫起来，“不能厚此薄彼吧？还有一个人。”
James盯着周祁泽冷冷地看了一会，才说：“把那个女人也带上来。”
刚才陆薄言是直接那么走了过来，旁边的男人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可是女人被带上来时，双手被拷在身后，头发也凌乱地散着。
看到那张脸，周祁泽心里说果然如此。
如果今天是六哥的宝贝被带到这里，他绝对不会表现的这么镇定。
不，可能他都没必要来这一趟了，因为六哥会直接解决了他们——敢碰六哥的女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James，既然我的朋友好好的，那我就放心多了，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刚才那份协议你已经撕了，那我们就重新写一份。”
“20%的股份，你欠的那些债我们也会帮你还上。”
“我们借你的钱，两周内必须还清，如果逾期的话，就按一天10%的利息算如何？”
“两个星期怎么可能够？”James面色铁青，“你这是高利贷！”
“不是吧，James家族现在已经这么差劲了吗？”周祁泽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心里却已经吹响了胜利的号角，“我们提供的货源和资金，三天内就能让你的公司重新走上正轨，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数目……我们也没逼着你合作吧。但你不和我们合作，去找别人不也还是一样的借高利贷？”
周祁泽的目光略过那一排排的0，又笑了笑，“或者你也可以和我们签之前那份协议，但我们不会给你提供资金。”
James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人抽空了似的，无力地靠进了沙发里。
都说Lewis是Mitchell得力的合作助手，是一条精明的狐狸……他们都错了。
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