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余惜然终于回到了家。
聚餐还没有结束,她提前离席。
会所的女孩子到了年纪,长期酒色和熬夜的熏陶使她们卸妆后比同龄人憔悴许多。她们急于找门路,以免脱离会所后没有新的收入。
抓紧机会到什么程度呢?在路上碰见她这个,放在以前都不太熟悉的前同事,会热情的邀约。
毕竟在她们眼里,合同没到期,又被直接带走,现在看上去过得还挺好的人。
真是不可小觑。
如果不是在饭桌上明里暗里询问她,是怎么扒上魏大少的话。
她的耐心可能会持久一点。
余惜然滚动着手里的玻璃杯,纯净透明的水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如同她不断起伏的心绪。
她一直在努力安慰自己,别生气,她们不知道你和魏允声怎么相处的。
她们不知道魏允声不是金主,他对她有多么重要。
她们不知道是魏允声将她带出坠入泥潭般的生活。
不生气,余惜然,她们不值得你生气。
……
去他妈的不生气!
玻璃杯被重重扔下,愤怒和自卑交互混合,将她所有的自我劝慰压倒在地。透明色的玻璃碎裂在木地板上,绽开的样子就像一朵烂掉的水晶花。
真丑。
余惜然慢慢滑坐在地上,出神地望着脚边杂乱的玻璃碎片。脚背被弹起的碎片划伤。
只是一条细小的伤口,有些痛,又有些麻木。
她又凭什么生气呢。
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凭借美貌被魏允声带走养起来了啊。
她上过学,成绩优异却没有学历,是魏允声处理的;她会画画,还得过奖,是魏允声教的;她有房有车,有专人处理的、只管收钱的事业,是魏允声双手捧给她的。
甚至她一无所有来到华市,直到进会所都只拥有一张假身份证,是魏允声处理好,让她真真实实的存在于这个社会。
这么想想,她确实没什么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在那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魏允声对她一见钟情而已。
铺天盖地的失落感压下来,沉得喘不过气。
不自觉的摸出手机,打开又关上。
不能随意的打扰……在还不到崩溃的时候。
“手好了吗?”
屏幕亮起,是一句简短的问候。
来信人显示着贺承煊。
余惜然突然就放弃抵抗了。
当情绪如洪流般将她卷入,她像个沉溺的人陷入其中,拼了命的挣扎却只越来越往下掉。坠进水底,绝望地窒息。
如果没有人管她,慢慢时间过去,也是会好的。
可一旦有人对她伸出手,将她带出来,给她重新呼吸的机会。
她就会忍不住卸下所有防备,依赖而心底暗喜的抓住它。
“好了。”
她急切的想要表达,甚至不想去思考,贺承煊今天为什么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今天去聚会了。”
“好难吃。”
“再也不去了。”
“本来只是去买手机的。”
贺承煊回复的很快:“那就不去。”
“讨厌她们。”
“也讨厌我自己……”
“我好差劲。”
“我只是不知道做什么。”
“有时候疯狂的想一个人静静。”
“有时候又渴望能有人陪。”
“渴望到,不期待对方是谁。”
余惜然累计给他发了上百条信息,不回复的时候贺承煊从没觉得困难。
而现在贺承煊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多说一句,似乎就会暴露他对她那样了解。
他想告诉她,你很棒。
你的画很好看;你的字写得也很好;你对很多事情的观点很直接,一针见血。你的微博很久没更新,很多人在关心你。
你其实充满才华。
但这些话,他都不能说。
一个在背后偷偷收集和观察的人,没有资格光明正大的说出赞扬。
手机屏幕的光线映在贺承煊俊朗的面容上,照出他脸上的迟疑。
余惜然没给他时间思索如何回答,下一条又来了,延续她跳跃的风格。
“你可以陪我去吃酒酿圆子吗?”
酒酿圆子。
贺承煊对这个甜点印象深刻。
酒吧,小巷,哭得不能自己的余惜然。
她想和魏允声穿情侣装去兴德宣吃酒酿圆子。
早已知道余惜然对魏允声依赖颇深,对还没实现的事情耿耿于怀。
找上他不过是因为他换上了魏允声的心脏。
可还是,不愿接受。
掌心轻碰胸口,摸到正常的心跳。
稳定,有力。
那里收着余惜然的梦。
“对不起呀。”
“我随口一说。”
手机亮了亮,余惜然又发了几条。
“我怎么能约商业巨子陪我吃甜品呢,分分钟就耽误一个亿吧[震惊.jpg]”
“其实我已经不爱吃酒酿圆子了。”
对话框点开又缩略。
贺承煊难以回复她的信息。
信息交流那么久。
他能感受到余惜然的言不由衷,甚至能想象出此时此刻她不自知的委屈模样。
只要发出一句“可以”,僵局便能解决。
而神经已经发出指令,手指也触到了屏幕。
一句可以,始终没有出现。
酸涩从心脏散出,涌进四肢百骸。
这滋味陌生又熟悉。
每当余惜然怀念和魏允声的一切时,它会如狂欢一般占据他的身体。
他却毫无抵抗的能力。
贺承煊终于愿意正视自己。
尽管不愿承认、不愿接受、不愿相信。
尽管他有太多劝告自己的理由。
被她吸引,为她心疼,不受控制的喜欢。
还是会从心底溢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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