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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来找你。
她的嘴角拉得很开,像所有幸福都回来了。
“嗯。”
她就说他不会不理她。他要来找她了,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挂了。
没关系,他要来了。他来和她和好。他不生气了。
这个认知使她高兴地翻出两年前给他织的一条黑色围巾。以前她怎么也不会织,后来打定主意要为他织一条。会是会了,就老露几个洞,花了一年左右才织出一条完整的。
她真想看看他戴上是什么样。
她有基本的美丑之分。宋轻轻就觉得林凉长得好看,比花好看,比山好看,比天好看。
她让徐嬷拿一个漂亮口袋,细心地叠着围巾轻轻装上,于是坐在沙发上抱着袋子等他来接她。
是不是该收拾一下行李?后又觉得太多了,他的车会装不下。
她要离开按摩院了,还不舍地对徐嬷说:“阿姨,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徐嬷不解,睡意正浓还以为听岔了,只点着头不知回了些什么就打着哈欠回房了。
宋轻轻笑着,双手捧着脸痴痴盯着门外。
真好啊。
她一直在等他接她回家。
等八年了。
–
林凉开车来时,天色很暗,他在夜里停在巷口,按了按喇叭。宋轻轻一眼就看见了,忙抱着袋子小跑到他车前,眼里如流淌的星光,满怀开心地望着车窗里的他。
“现在就走吗?”宋轻轻露出酒窝笑着问他。
他看着马路,轻声回:“嗯。”
宋轻轻兴奋地紧紧抱着袋子,坐上副驾驶便低头看着袋里精心折叠的围巾,全程都止不住扬起嘴角。她要到家后才送给他,亲手给他戴上,还要问他:我终于会织了,你不夸夸我吗?
他没有回八年前的出租房,没有去别墅。
他带她去了中央人民医院。
临进院门前,他停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她。
她疑惑地打量四周,内心不安。她看向他时,他开口了。
礼貌的语气。“宋小姐,我治好你的病,以后可不可以别再纠缠我了?”
心脏和眼睛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
原来他不是来带她回家。
她抱着袋子的手一紧,隔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硬声回他。“我不要。”
“那你想怎样?”他顿时烦躁。
她揉了揉眼睛。“我想和你和好。”
林凉一时平静了,他看她泛红的眼睛,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
他也不想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就行。
可是…为什么呢?
林凉的秘书宋薇觉得林总最近不太对劲。从早到晚都在挂同一个人的电话,而且往往铃声响起五秒后才挂断。宋薇隔了两三天终于看不下去,清了嗓好心提醒他。
“林总,您可以把他拖进黑名单。”
林凉沉默一声,才回她,“…我知道了。”
知道个屁。宋薇真想当着他的面翻白眼。电话依旧如期而至,他还是不耐其烦的挂断。
直到那天晚上准时八点,电话却没有响来,宋薇下意识看了看加班的林凉,他似乎毫无反应。
宋薇开始纳闷这是谁打来的让林总这么矛盾。
第二天中午,林凉让她去查一下他的电话是不是欠费了。宋薇听话地查了后,公事公办的回他。
“林总,您的余额还有五百四十一元。”
自从有了大八卦,宋薇便忍不住看他手机,老是看他低头摸着手机,连开会也走神。她只好轻轻提醒他。
“林总,到你了。”
直到下午五点左右全体员工开会,他正在总结。电话却突然响来,她看他怔了下,停了十多秒,在众人目光下第一次接起,不过只说两句就挂了。
她想:或许是个重要的仇人。
又恨、又舍不得。
心里很烦。因为这个电话,他所有平静自若、八年沉淀,矜持涵养。仿若都成了个笑话。
这八年,没有她,他也过得很好。现在没有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了。
他想是因为习惯,习惯对宋轻轻心软。一看她受点伤破点皮就心疼得不行,现在知道她得了病,更狠不下心了。而且她还不依不饶的缠着他…
他只想把她治好,给她钱,让她身体健康衣食无忧的好好过下半辈子,别再来扰乱他的人生了。
过往成了阴影只会避犹不及。
“你自己说的不爱我。现在过了八年才来说和好,你不觉得太假了吗?怎么,过得这么惨,是找不到像我这样掏心掏肺的人来养你了?”他笑着,眼里却全是冰。
“世上并没有白吃的午餐。有钱就装模作样的扮可怜,没钱了就一脚踢开。”他抬起下巴。“宋轻轻,谁的心都是肉长的知道吗?”
她好不容易才憋出。“我爱你。我…”
“好了。”他利落打断她的话,眼睛如刀般割她的脸。
时间冗长,他突然低头轻笑一声。
“呵,你也会爱人?”
“治好了就别再缠着我。”他盯着她,不想再装温柔礼貌。“骚扰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很没有教养懂吗?”
未婚妻。
她愣了下,慌张仓促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黑色围巾,小心捧在手里就呆呆的看着他。
“林凉哥哥…围巾…我会织围巾了…”
他看着。他记得。
那是以前。
“轻轻,天好冷。你摸我脖子都凉透了,等会儿还要去送货,可是我想你了。”少年紧紧抱她,握着她的手只在后颈处轻轻碰了碰,便放进双手里捂着。
“林凉哥哥,我给你织条围巾吧。”
“不用了。我自己耐得住。天本就冷,你手冻了怎么办?再说…”他突然笑了起来。“上次还说给我织个手套,结果到现在还没织完。”
他吻她的额头,又吻向她的唇。“你好好的就好了。”
“我一定会织出来的。”她不服气。
“行啊,要是你真织出来了…”他笑着双手捂她的脸,挤成嘟嘟嘴的可爱模样,便心痒的啄着她的唇瓣,手摸向她的白鸽。
嘴里沙哑地说着情话。“那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
八年前的承诺。她居然还有脸拿出来要挟。
他的眼一涩,脸凑近她,鼻尖对鼻尖,声音如冰冻人。
“你看你这样,是不是和我当初一样的贱?”
他轻笑着,手背拍了拍她的脸颊,“现在的你顶多只能被我包养,我让你滚你就得滚,永远不可能是以前的关系了懂吗?”
她一时没有回话,不是因为迟钝。
是因为她仿佛感觉面前的人不是林凉,林凉应该还在国外,眼前人陌生寒冷到扎人,疼得她摇着头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并没有多余表情。“看来你并不想被包养,那就好。跟我去看病,病好了我再给你一笔钱。”他深深看着她,话如针刺。
“以后,永远都别再来骚扰我。”
他没顾她的反应,直径拉着她去了院长室,让院长给她看看情况。
待体检过身体,宋轻轻说想上个厕所,他指了指方向,院长便叫他说是谈谈结果。
“她这个已经定型了,救不了。”院长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
林凉低了低眸子,“多久了?”
“这姑娘说八年前被人打过。”
八年前。
他避而不谈的八年前,总变着法儿的出现。
烦。
宋轻轻还没回来,林凉看了看手表,皱了下眉去找她。他沿着走廊一直往前,在拐弯墙边的窗前看见她。
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正低头揉宋轻轻的耳垂,猥琐笑着说些什么话,她只是低头没有反应。
林凉点了支烟没有过去,他散漫地靠在墙边,手臂围腰抵住抬起的右手肘。他的眼睛盯着两人的侧脸,神色莫测。
老男人走了,绕过他,宋轻轻回头,发现不远处正站着林凉。
林凉笑着朝她挥挥手。
医院的灯光在他身上像是聚光灯。他的笑如含情脉脉。她像是回到以前,笑容一下就来了,身体下意识朝他奔跑,
“林凉哥哥…”她笑着朝他跑去,双手缓缓张开。
他没有动作。走近了,她才发现他的笑是冷的,她下意识停住步伐。
“看来这活干得挺不错的,到哪都有你的恩客。”他的头朝男人走的方向动了动,吸了一口烟。
缓缓吐在她脸上。“宋轻轻,你比以前出息多了,会赚钱了。知道做妓女要比开小卖铺来钱容易得多,懂得赚钱不容易了?”
她摇头,眼睛有些水。“没有…我只是想待在那…”等你。
她的话又被林凉打断了。
他皱着眉一副不耐,“不用解释了。我并不想听。我不是你的谁。”
说完,他转身即走,静谧空间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你包养我!”她在他身后突然大喊一声。
他缓缓停了脚步。
“你包养我,好不好…”
只要能和林凉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转着指节上的戒指,时间爬过他的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仿若要吸干这里的所有氧气。
最后,他轻轻闭上了眼。
“好。”
–
他开车带她去了他的住处,一个独栋小别墅。清冷房间里只有些平常家具,色调全是冷淡的黑白色。
他让她去洗漱,清洗后只给了一件白色衬衣。
没有贴身衣物,她下身空落的站在梳妆镜前,他站在她身后。
“别后悔。”身后男性发出磁性声音。他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纽扣,精壮上身与瓷白肌肤组合。
“你要知道…”他看着镜中忐忑不安的她,手指抚摸她的下巴。呼吸在她耳边绽放。“我早装够了。现在我可不会看你哭了就抽出来哄你。”
他的话如刀片般残忍。“我只会一直做一直做,直做到我爽为止。你尽管哭尽管喊疼,我不会在乎你的感受。”
“这就是包养,懂了吗?”
她发现一副黑色花藤纹身占满他的半个右手臂。他的左耳上,有一排和好的耳洞。他的眼神有野兽撕咬般的血腥。
她的心猛地一紧。身体下意识战栗,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
少年林凉已经让她害怕委屈得成了阴影。
八年后的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她觉得恐惧。像在刀尖上跳舞。
他明明。是最温柔的人。绝不忍心她哭,最害怕她喊疼。
以前他只会说:好好好。不做了不做了,乖,不哭了啊。
现在。她只觉得她会被他在床上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