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如白昼--宠物

三月初。

春天就快收尾了。

林城一中。

池藻藻隐在一边的墙角,手指抠弄着粗糙沙砾的墙面,嘴角微翘,看着月光从枝桠间射下斑驳的光,照得月下的那个人明明灭灭,不那么真实。

真好,他回来了。

“啪嗒。”

黑暗中燃起一簇火苗,照得他的五官在光明与黑暗交错。

他今天心情一般。

青白的烟雾慢慢升腾,也不抽,就那么干捏着。

她记得陈醉不怎么抽烟的。

“陈……陈醉……”

声音很尖,有点刺耳。

偏偏被喊的那个人像是没听见,懒懒散散地瞥了一眼收件箱,才定身转过来看眼前的女生:说话哆哆嗦嗦,手上捏着一封粉红色的信笺。

目的一目了然。

“我喜欢你。”

池藻藻歪了歪头,心里数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个了?

自从他因为那件事被家里甩到部队教训了一年,再回来就忙的脚不沾地,三天两头的见不到人。

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家是逮着机会表白吗?

都出手了。

「你就算是暗恋,至少也得让别人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是不是?你就算是当备胎,也得拿个第二第三的号码牌吧!」

陈醉还不认识她啊。

“呼。”

几不可闻地叹气,但是还是被风送进了她的耳朵。

池藻藻微微一笑,在心里默数了三下,无声张了张嘴,

“谢谢。”

完全不出乎意料。

嘴角弧度明显愉悦,她就知道!陈醉的标准拒绝用语。

他一向会装,永远秉持着资本家的交际原则:万事留一线。“谢谢”就是他的一线。给所有人脸面,给自己退路。

再接下来他就要走了。

脑子里演练完一切,池藻藻轻轻的点了点鞋尖,腰背一挺,准备离开。

“那可以让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吗?”

声音里没有丝毫的忐忑,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池藻藻站住,她也想知道。

陈醉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着女生因为害怕而哆哆嗦嗦的样子,心里的烦躁也上升到极点,黑条纹的校服,为什么外校的也来了?保安呢?

“可以告诉我吗?”

“嗬。”

陈醉脸上的表情不冷不热,上前走过去,俯下身,深吸了一口烟,

“呼。”

带着点轻贱的意思,烟雾喷到女生的脸上。

距离很近,压迫感很强。

女孩一下就脸红了,支支吾吾半天连不起来一句话,

“我……陈……”

“飞机场。”

飞机场?

池藻藻圆润的眼睛微微一冽,脑子里突然有凄厉的尖叫声盘旋,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跟陈醉真的没做什么!」

黑暗里那个女生哭得好惨,泪水、口水糊了一脸,妆也花了,跪在地上一直求她,那个曾经陈醉触碰过的肉球也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

又大又白。

「真的,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不会去缠着陈醉……」

「哦。」

刀尖向下,刺破皮肉。

殷红的血珠逐渐汇聚,她像一头被劈开的猪,瘫在地上……

陈醉现在不喜欢丰乳肥臀了?

“听话的。”

“有钱的。”

“长得漂亮的。”

陈醉想到一个词儿就往外头蹦,看着女生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神伤,又恶趣味地补了一句,

“年级第一。“

一个学校能有几个年级第一?他已经厌烦被这些人像是猎物一样的追逐。有那么多闲工夫写情书做巧克力为什么不买点陈氏的股份送给他?

拿到百分之五十以上,他就把老头子从位置上撵下来。

“我会好好学习的。“

嗯,好好学习。将来为陈氏做牛做马。

陈醉没回应,只是站直了身子,往墙角望了一眼,那双前往教学楼的大腿在黑暗中吞吐着雪白,轻笑,

跑的倒挺快。

高二六班。

空无一人。

池藻藻死死地盯着桌上的试卷,洁白如雪,但密封线内却写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字——陈醉。

字比人正。

「你不争,自然有别人会争。后来居上,你甘心吗?」

池藻藻嗤笑,有点绝望,她不是不想争,她是不敢。

得到他太简单了,砍断手脚,囚禁在一个小屋子里,永永远远属于自己,谁都找不到,抢不走。

可是她舍不得。

陈醉迈着两条长腿迈进教室,也不进去,就看着自己桌前撅着一只裹着碧水色旗袍的水蜜桃,像是某个色情的体位。

很湿,像泡在温泉里。

一瞬间喉咙有些发紧。

他突然想起回来前景灿眼神暧昧猥琐的跟他说,给他在教室准备了礼物,让他赶紧去看。

所以,是准备了一个女人?

他对送上门来的人态度无非两种,接受,拒绝,全凭眼缘。学校的,他其实一般不碰。

“你在干什么?”

像是突然被拨弄的提琴,池藻藻心脏重重一跳。回过头,看着那个倚在门框的那个人,像一棵杨柏,就算歪着,脊背却是直的。

她僵在那里,无措得很,他在跟她说话?

陈醉慢慢走过去,却不看她,径直往位子上坐。

教室里极其安静,只有池藻藻不断翻找的声音,像是仓鼠在木屑堆里窸窸窣窣的胡乱拨弄。

陈醉撑着脑袋就看着那只细腰左右摆动。

这样子假意上门找东西然后跟他搭话的他见多了。

为什么不来点新鲜的?比如脱光。

越是在意,思维就越是局限。池藻藻一直没有找到沈佳的相机。就好像等78路公交,心里着急,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而在平时相同的时间里,它又不停的来。

池藻藻彻底慌了。

陈醉看着那个小妖精慢慢起身,转过来,终于在月光下看清了她的小圆脸,小绒毛整整齐齐的立起来,像是打了柔光,湿漉漉的小鹿眼看着他。

要表白了?

“陈醉。”

来了。

陈醉得意的想,又有点失望,太平常了。

“祝你长命百岁,日日康健。”

这是什么新套路?

陈醉面上不显,坐直了身子,盯着已经揪紧衣服的池藻藻。

少女的眼神远比那些谈判桌上的老狐狸干净,好解读。

她喜欢他。

而且很强烈。

“谢谢。”

声音淡淡,没有起伏。

池藻藻莫名觉得有点心酸,他不喜欢自己啊。

“我想休息。”

逐客令下的干脆。

陈醉想休息会儿,不想在这上面耗时间。

“陈醉……”

像是下了极大决心。

“我成绩还好。”

陈醉眯着眼,果然是她。站起身,走过去。

“我……”

她想说她其实也有点钱,她继承了一笔相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很客观的财产,好几百万,可以买陈家的股票,或者他对家的股票。

“你在干嘛?”

陈醉站到池藻藻面前低下头,故意哑着声音问她。比起谈判桌上的老狐狸,她实在是太好拿捏了。

池藻藻一时怔住,没说话。黑暗里,所有的触感都变得无比敏锐,一丁点空气的波动都让她紧张无比。他鼻腔中喷薄而出的热度,像是带了极细微的电流,顺着耳边,一点点酥到全身。

莫名其妙的腿软。

“你卷子掉了,我在给你捡。”

声音有点软,不是他平时听到的那种很刻意的嗲。

“哦。”

声音里全是怀疑,他不信她。

池藻藻有点急,“沈佳有表演,我来给她拿相机,你卷子被风吹走了,我就……”

借口充分且合理,果然是送上来的。

陈醉眸光微暗,看着池藻藻微微解开的衣扣,

突然想养一个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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