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灯光很暗，鲜少有人说话，叶茫茫看着落地玻璃里盛着深蓝深蓝的海水，目光不自觉的就被在水中浮游的大片水母吸引了目光。
海水很蓝，蓝得发黑，只有缓慢移动的水母透着光，好似移动的发光体般。
水母游得颠三倒四，伞状的膜缓慢的翕动着，顶端四个鲜明的环形格外亮，尾端的触手也摇晃着。
“好看吗？”
江浸月看着小姑娘痴迷的目光忽然发问。
“好看啊。”
盯着水母看了半天，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是海月水母，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看着小姑娘乖顺的侧脸，他忽的想起昨日傍晚时分，自己坐在车内看到的那张一闪而过的侧脸，不会看错，那分明就是她。
想到这他心口就闷闷的，那时小姑娘坐在谢映的单车后座上，也是如此乖顺。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她的世界里，不仅仅只有他。
她也会被其他的男生爱慕，喜欢，追求。
一个正直青春的男生对另一个女生三番五次献殷勤，除了喜欢他真的找不到其他的答案。
也不是一次两次看到了，自从爬山那次起，他便开始留意那个男生，好像叫谢映，各科成绩都不错，话挺少，学校里经常看到他和小姑娘在一块，两人有说有笑的。
聪明如他，怎会看不出，眼底的爱慕，即使被刻意压抑，也灼灼其燃。
他何尝知道，每当他看向小姑娘时，那个眼神和谢映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就知道小姑娘有意于自己，不止一次的悄悄暗示，可每次都被他打着马虎眼避了过去，到底脸皮薄，而后也渐渐没什么小动作了。
念着她年纪小，尚未完成学业，心性不稳，过早恋爱难免会受影响。
特意去任职她的化学老师，也是想借此机会接近接近小姑娘，没想到弄巧成拙，要是被别人发现了的话，他不敢深想。
自己刚回来没多久，三月有余罢了，和中间隔着的十年沟壑相比，又算得了什么，经过十年洗涤，他不敢说自己和当初一样丝毫未变，他想让小姑娘再多和他相处相处，多了解了解他，再作决定。
他对待感情之事一向郑重，秉着从一而终的想法，认定了一个就不会再去看其他人，小姑娘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此，他不敢草率，也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今天回头看，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小姑娘聪明，给她补了几个月的课，怎会不明白，成绩一向良好，就连她的短板科目化学，现在也被他补了上去，若是影响了学业，他一个博士生导师，难道连高中生也教不好了吗？大不了给她补上去不就行了。
人都有侥幸心理，江浸月也如此，他觉得自己掩藏得好的话，应该很难被发现。
若说了解他，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知根知底的，他自认为自己一向爱护她，也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怕是就算哪天小姑娘往他心口上捅刀子，他也会笑着咽下心头血。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找借口。
他在逃避。
现在，他想清楚了，不想再逃避。
她的一片赤子真心，何不珍惜？
思绪了许久，江浸月看着小姑娘仍趴在玻璃上傻傻的看着海月水母。
终于忍不住，将她一把揽入怀，紧紧的拥着，脸埋入她的颈窝，闭着眼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的甜香。
怀里温软的人令他沉迷，一辈子都不想撒手。
被他拥了许久，也不说话，叶茫茫觉着奇怪，僵着手，终是轻轻拍了拍江浸月的脊背，轻声问：
“哥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喜欢你。”
江浸月也不解释，比之前更紧的拥着她，无头无脑的抛下这么一句话。
“什么？”
叶茫茫身体变得僵硬，那四个字仿佛在她耳边炸下一道雷，炸得她发懵，耳朵嗡嗡响，难以呼吸，眼睛睁得圆圆的，眨也不眨，只有心脏在不要命的急速跳动。
“我说我喜欢你。”
海月水母仍然在不停的游啊游，在暗蓝的海水里，闪着淡淡的光。
叶茫茫眨了眨眼，脑子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根本转不过来，她想说好多好多话，她也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
她想笑，想尖叫，想发泄，可终究，她只是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我喜欢你，喜欢了你好久，久到我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喜欢你了，你肯定猜不到我有多喜欢你，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我喜欢你，喜欢宠着你，喜欢看你笑，喜欢听你说话，也喜欢看你闹，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在我这里，你是可以肆意妄为的，但我最看不得你哭，你一哭，我就慌。”
“我喜欢你，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你，我对你，总也抱不够，亲不够，每次一看见你，我就觉得，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你一笑，周围万物都失了颜色。”
“我喜欢你，喜欢到我想把你圈起来，只能我一个人看，不想任何人能接触到你，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可不可笑？我竟然有这么自私的想法，但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无法分享的不是吗。”
“我喜欢你，虽然我无法精密测量喜欢你的程度，但我想，就算你要我立刻去死，我也绝无怨言，对你所有的要求，我永远都心甘情愿，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你，只有配不配得上，没有值不值得，你是我的公主，怎会不值得。”
“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默默的听完江浸月在她耳边说了这么多，叶茫茫早已热泪盈眶，只是一直睁着眼睛不让它掉下来，因为他刚刚说过，她一哭，他就慌，她不想让他徒增烦恼。
叶茫茫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开心得要命，想大笑，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刷刷掉下来，咸湿了她的嘴角，晕湿了他的衣服。
念想了好久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有点不知所措。
想到他和自己捉了这么久的迷藏，她就有点生气，竟然等到今天才说。
可还是开心，他终于敞开心扉跟她说了。
她真的好开心，欢喜的眼泪大片大片的落下，嘴角不要命的咧开，露出晶莹贝齿。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美好的事了。
“好。”
叶茫茫闭着眼睛甜甜笑着轻声答应。
眼泪印着泪痕又掉了下来，高兴得眼睛都哭红了。
虽然她也想捉弄他一番，让他吃瘪，但她舍不得，舍不得让他久等，也舍不得欺负他。
江浸月笑了，满身欢喜。
冬冰初融，溪流潺潺。
两人相拥的影子，映照在玻璃上，又被暗蓝色海水吸了去，海月水母缓慢的游着，它什么也不关心，周身散发出的光，星星点点，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