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许岸和安亦一块坐动车回绥南。他们打小就是邻居,门对门。安亦还在小学时,就喜欢跟着这个一求百应的小哥哥玩耍。
在家吃不到的零食,他会偷偷带给她。不想写的作业,他会努力做出恶狠狠的表情过来监督。是记忆里鲜有的,对她释放善意的人。为了保证他不被人抢走,她奋力的跳级,和他同班。最后,就差一步,就能为自己赢得一个未来。
二人行李带的不多,许岸左右肩膀挂着两人的双肩包。到了小区门口,安亦接过来,许岸怅然叹气,“安安。”
安亦回了个不想再给你添麻烦的表情。
没错,她,是许岸的麻烦。
装巧扮乖久了,她甚至会真以为自己是个幸福家庭娇养出来的小甜妹。可惜,事与愿违。
回到家里,林梅穿着纯棉睡衣,吊着两侧丝瓜胸。整个人透露出被泥沼侵蚀的麻木,毫无生气。
见到安亦和许岸前后回来,说起话也是酸劲十足,“看来跟着你妈我,本事没少学,吊着了老许家的那个金疙瘩,走路都带风呢!”
安亦冷着脸,自顾自的在房里装些日后要用到的东西。若不是不想和简司过多牵扯,她根本没打算回来。
从卧室跟着出来一人,身形伟岸,目光淫邪。眼神飘忽游荡在客厅和安亦的卧室之间。
安亦将抽屉整个拉出来,翻了几轮,泄气的松下肩膀。
内裤,又不见了。
作案的人,显而易见。她疏冷的眸子,兀自燃起怒火,近日在简司身上受到的所有的侮辱,瞬间被这点情绪浇筑的腾飞而起。
她抓起手边的台灯,冲出屋外,对着男人的脑袋奋力一掷。男人早有防备,偏头险险躲过。
“钟强,你他妈再偷我东西,我弄死你!”
钟强身形一滞,余光见林梅一副看戏的表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心下不由一喜,胆子大起来。
“你胡说什么?”他个子高壮,压根不怕柔弱瘦条的安亦使用武力,“怎么跟你继父说话的?谁,谁偷你东西了?”
这样的场景,在这个家里发生过无数次。
钟强,不是林梅带回来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第一个,试图把手伸到安亦身上的男人。
林梅无聊的打了个呵欠,摸了包小蛋糕出来填肚子。
“吵够了就滚,”她嗓子还有些嘶哑,“人家许老板要是知道你这么个德性,哪还敢让宝贝儿子娶你?”
安亦着实无法再待下去,索性背包出门。
钟强揉了揉发硬的小腹,凑到林梅身边,手在她腿根打转。林梅了然的斜他一眼,点燃根女士香烟,“急什么,早晚都是你的人。”
“嘶,”钟强色气的舔舌,“妈的,看着那张脸,就想压底下操!”
他在刚进入这个家里,偷窥过安亦洗澡。虽然那丫头防备心重,耐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有的是办法搞到她的裸照。
难得坐在一起吃饭,会当着她的面打手枪。她在房里写作业,他就往死了操林梅,嘴里还“安安,安安”的叫着。别提多刺激。只是现在人去了海川,他的心也被勾去了海川。
林梅扯开他的手,“这个月的钱,你还没给呢。那丫头多的是人想要,你要出不起那价钱,趁早滚蛋。”
“别介呀,”钟强急了,“价钱好说,好说。”
安亦提前回了学校,许岸在电话里沉默良久,说,你注意安全。
许家三口,对林梅的职业和品性了如指掌。贪婪,冷漠,自私自利。世上就是有人,掰开揉碎了也找不出一丝优点。
安亦明白,自己的骨子里和林梅一个样。可她懂得矫饰,懂得用更高明的方法获得利益。那个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假期第五天,许岸也来了。还带着重感冒。
“生病了会特别想你,”他窝在安亦颈间,蹭着她的颈窝,“别赶我走。”
许父许母竟放了他出门,也不知道这个小呆子为了见她,做了些什么。
“呆子,”安亦探着他的额头,还是烫手,“去挂瓶水,好得快。”
“去我宿舍吧!”许岸悄声说,“他们都不在。”
其他三个人,旅游的旅游,回家的回家。
安亦心疼他,点头答应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放假期间,宿管阿姨较为松懈,戴着眼镜专心嗑瓜子,追韩剧。安亦无需隐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四人间里,起先是仅留许岸那一块洁净之地。简司入住后,倒像起了某种威慑作用。整个房间光洁如新,大伙都老老实实维持宿舍卫生。
安亦等来了外卖,将饭盒一个个打开。许岸可怜巴巴的趴在栏杆边,像极了只可爱的京巴。
“你躺回去,”安亦绷不住笑了笑,“我上来喂你。”
许岸登时来了劲儿,往里缩给她腾地方。安亦端了粥上去,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他的手机在枕边接二连三的响,许岸视若无睹。
“有消息就赶紧回。”安亦拿纸给他擦嘴。
“宿舍群,”许岸摇头,“不小心说漏嘴了,正在群里骂我呢。”
大浪说,他这是把狗按在铡刀下生杀。
安亦心下忐忑,某狗逼最好没看见,最好别瞎搞事。
只是,天不遂人愿。她下床去扔餐盒,一条微信飞进来。
简司:从宿舍滚出去。
安安:狗逼!
她要是在简司面前装孙子,她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还不如撕破脸皮,骂骂他也是挺爽的。
简司放下手机,许岸这么多年,真是被这女人耍的团团转。大傻逼,欺负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十一之后,安亦私下接的活要开始赶稿。有个人微博私信里和她谈了个大单,画二十四节气的拟人插画。价格开的漂亮,时间紧迫,雇主要求严苛点倒也能接受。
周一时,焦阳在群里通知晚上六点半去开例会,让大伙别迟到。她带了画本过去,以防有什么构思突然蹦出来。
宣传部内部的小会,大家都比较懒散。女生偏多,稍稍对焦阳哼一哼,他也不会记迟到。
于是,当他们不慌不忙有说有笑的走进会议室,看到前端坐着的简司神情莫测时,所有人一刹那冷汗涔涔。
“原来宣传部,把例会这么不当一回事儿。”他没起身,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使这话听起来格外刺耳。
“焦阳,”被点到的焦阳本就怵他,这会更怂了,“你的帐待会再算,先开会。”
领导生气,小弟遭殃。会议气氛十分压抑,安亦夹着尾巴做人,把画本当做会议记录本摊开,在队尾坐下。
焦阳还是一贯的先为大伙传达院里的文件,各类典型的学习精神。然后讲些假大空。
都是些捂着耳朵,都能猜出的内容。安亦思绪有些飘了,她的二十四节气画到谷雨,人物修的不是特别满意。画本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画面结构,人物动势描出框架。
一旦投入作品,她很难分心到其它事上。一片暗影投在纸上,随之,一只熟悉的大手从前方抽走了画本。
“唔,”简司颇为赞赏的点点下巴,把画稿翻转面向前方,“请部长说说,你能从这本工作笔记里看出什么来?”
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焦阳哑口无言。安亦在众人的围观下,望着简司幽冷的提起嘴角,那双好看的手“哗啦”一扯,两下便撕掉图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