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点点喜欢(futa)--我怎么好耽误你

江长城执意留魂不守舍的言生吃了晚餐,在餐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说话,墨西哥人凝重地注视着女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老人细嚼慢咽地吃着,开了一瓶酒,独自享受。

父女两临走时,江长城将手放在了言生的肩膀处,目光慈祥,“不待在这儿?”

“我想回墨西哥。”

“手术还是要来美国做的。”

“嗯。”

“那么,下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二?”

“好。”

“已经帮你联系好医生了,不要紧张。”

汽车穿过美墨边境的时候,言生揉了揉脸,这几个月一直渴望的困意,重重地扑面而来,她闭上了眼睛。

江轻洗。

梦里自己坐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她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耳边有一个声音,对自己温柔地说,“嘘。”她只好瞪着墙壁,又有些害怕,不自觉地挪远了一点,觉得它们会把自己打死,然后突然下了雨,她疑惑地抬头,看到了厚重的云层,闪电划破天空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固执地坐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浑身都湿透了。

你可以走了,她想对自己说。

江轻洗。

言生猛地睁开眼睛,手摸到了冰凉的床单,自己从来没有睡过这张床。

这是哪里?

她手里握着一个项链,言生想起来了,这是江轻洗戴过的项链,她感到害怕,似乎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她想把项链放在床上,却松不了手。项链在自己的手里有了锈迹,仿佛有个诅咒附在上面,也附在她身上。或许在项链出现之前,她就已受到诅咒。这个诅咒比什么都来得可怕。

这个诅咒说:她的爱是祸患。

江轻洗。

“言生?”

有人开了灯,她却被寒冷笼罩。

爸爸从驾驶座转头,担忧地看着自己,言生眨着眼睛,意识到他们还在路上,车子停在了国道的边上,后座的车灯被打开了,爸爸手里拿着一张毛毯,想盖在自己的身上。

“你做恶梦了吗?”

“好像是的。”言生抓紧了爸爸的胳膊。

“你刚刚大喊,让他们滚开。”爸爸的中文带着口音,让言生感到放松。

言生看着爸爸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我没事了,爸爸。”

言今泽看了女儿一会儿,帮她盖好毯子,重新发动了汽车。

困意完全消失了,言生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自己睡了快四个小时,天边有了微弱的晨光。

“外公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言今泽的声音,带着未宿的沙哑。

“没有,他只是让我去想一些事情。”

“按照他的意思去想?”

“但是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言今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和江轻洗……”

“我不知道了。”

“你喜欢她?”

“嗯。”

男人的手稳稳地放在方向盘上,换到了慢速道,“江澜不应该让你和她住到一起。”

“为什么?”

“血亲之间总是有更强的吸引。”言今泽用西语,说了“血亲”。

言生怀疑自己听错了,“血亲?”

“嗯。”

“但是我和江轻洗不是血亲。”

“你们是的。”

言生不可置信地看着爸爸的后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这是个玩笑吗?”

“什么?”

“我和江轻洗是血亲。”

“不是玩笑。”

“这不可能。”

“我以为江澜告诉你了。”男人犹豫了一下,“江轻洗的爸爸叫江一,是你外公的儿子,江澜的哥哥。”

言生觉得自己掉到了什么悬崖下。

为什么在过去的一天里,所有人都和自己说着晴天霹雳的话。

言生想让自己冷静,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解,妈妈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外公为什么没有说?这明明可以让自己更加心灰意冷,爸爸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这不可能。”她小声地重复。

“你害怕她和你有血缘上的关系吗?”言今泽的声音,一直有着某种单纯。

“我喜欢她。”言生的声音开始颤抖。

男人安静了一会儿,似乎也感到困惑,“你一直不知道吗?”

“不知道。”言生只知道,江轻洗的父母去世得很早。​

“那外公和你说了什么?”

言生觉得头痛欲裂,每一件事情,都让自己猝不及防,好像曾经的虚幻被一个一个戳破,血淋淋的真相冷笑着看着自己。

言今泽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慢慢地开口,“江轻洗真的很像她的母亲。”

言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女人,季辛。”

听到爸爸说这个名字的声音,言生突然明白了外公为什么一直对他没有好脸色。

爸爸爱过季辛。

或许是开了太长时间的车,或许言今泽只是突然起了兴致,他开始说从来没有提过的往事。

“她怀上江轻洗的时候,二十八,没谈过恋爱,就有了宝宝。江一的宝宝。江一从来都不喜欢小孩。”

男人变得悲伤,“我也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事情,本来我以为,都过去了,谁知道兜兜转转,你会和江轻洗……”

“爸爸,我想知道。”

”你外公那个时候在上海把公司经营得很好,江一从来都不服气,跑出来想自己干,遇到了我。江一那时候也才二十五岁。我不到二十岁。他找上我,也是看中了墨西哥的货源,我们一起创立了××公司。一开始总是很艰难的,但是我们熬过了那几年,生意有了起色。“

言生抖了一下,××公司是江轻洗工作的总部。

“1989年的时候,季辛遇到了江一。我第一眼看到季辛,就爱上了她,我还没有开口,季辛就和江一喝上了,她看江一的眼神,仿佛已经和他过了一生。我离开了那场酒局当晚,飞回墨西哥处理一笔订单。我不知道,那笔订单牵涉到江一撬了老爷子墙角,逼江家的公司让权的筹码。江一得呈了,一个月后我再回上海,江家的公司已经翻天了,江一也彻底和家里翻了脸,一心扑在自己的公司上。回来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去看了季辛,告诉她,我爱她。我至今都记得她脸上的表情。”

言生开始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

“她已经怀了江轻洗。我以为,江一不久就会宣布婚讯,但是他找到我,对我说,‘兄弟,我要结婚了。’,他口中的名字,是另一个女人。我告诉他,季辛坏了他的孩子,江一完全不在乎,给了季辛一笔钱,让她做了孩子。”

男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季辛是多么温柔的女人,她舍不得孩子,她可以不爱江一,但是她爱自己的孩子,我告诉她,我不介意,我会陪着她,只要她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娶她。”

言今泽带着厚重的鼻音,吸了一下鼻子,“她二十八岁,我二十四岁。她摸着我的脸,笑了一下,对我说‘我怎么好耽误你’。”

真的很像,言生看着自己的手心,江轻洗和她真的很像。

“那个月,江一就出事了,他掏空了公司,跑路的时候被下家弄死了。”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言生看着爸爸的后脑,说不出话。

“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江一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公司是他自己的,他不会痛吗。那时候,有个叫张长的男孩,一直跟着江一做事,死活不肯相信,他在葬礼上闹了一场,说这都是江家的阴谋,我当时看着他,他就比我小一点,眼眶里都是眼泪,说所有人都是混蛋。季辛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好像只是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我想了很多年,也没有想明白,她到底有没有放下过江一。”

言今泽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走出了回忆,“江轻洗快出生的时候,季辛突然对我说,想生下孩子后和我一起去墨西哥,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天,我摸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告诉自己,我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照顾。季辛怀孕的时候,公司里一大堆的烂摊子,我也没有时间好好照顾她,我想,以后我会有机会弥补。”

男人的声音没有了感情,仿佛口中说着别人的事情,“谁能想到呢,就这么出事了,真的太快了,明明江轻洗被抱出来的时候,季辛还好好的,一个小时之后我看到心电图,已经没有起伏了,她就这么走了,只剩下嚎啕大哭的小孩。”

言生张大了嘴,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江轻洗的模样。她想像着一个婴儿,刚出生,就失去了父母。

“我想养着她,但是季辛的妹妹争取了抚养权,我回了墨西哥,拼命地工作,工作了十年,还是会梦到季辛,梦到她摸着我的脸,轻声地说‘我怎么好耽误你’,或许那时候,她就没有牵挂了,可是那个孩子,她明明那么在乎那个孩子,却还是狠心地放手了。”

言今泽喃喃地说,“自始至终,她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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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发现有了一颗星星哎

小破文也变得上流了呢

谢谢每一个身体(everybody)

开心!双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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