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跟着舒乔穿过狭长的小巷,月光惨淡,矮小的居民楼漆黑一片。
她单薄纤弱的背影映在他双眸里,既模糊又清晰,灰色上衣和牛仔裤渐渐晕成一个小点。
上了楼,舒乔默默掏出钥匙开门。整个房间窄小得惊人,布局极其简单明了,说是搬家其实也内什么可搬的。
“你进来等我一会儿,我去整理东西。”舒乔略显局促地回过身对他说,吴泽嗯一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挤进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之后仿佛变得更小了,舒乔去卧室整理衣物。
说是卧室,其实只是隔了半堵墙,吴泽不好意思打量四周,规规矩矩地低着头。鼻间似有若无地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馨香,窗边浅蓝色窗帘的边儿微微晃动。
舒乔把衣服收进行李箱,这里原先没有衣柜,她买了个可拆卸的,这会儿就不拿了。杂物放进纸箱,她略为吃力地将行李箱提起。
吴泽见状连忙上前走几步:“我来。”他把箱子提起,又见舒乔从矮桌上拿起什么东西。
是那瓶在雪暗会所喝过的酒。
舒乔原本有点苍白的脸庞显出一层薄红,耳边几缕青丝活泼地翘起。吴泽没再多看,飞快地将行李箱提下楼,随后又上来把纸箱搬下去。
他的车只能开到巷口,东西要自己搬出去。舒乔对他说:“我来搬纸箱。”语气很平常,她就低下身去搬,微不可微地轻喘一声,步伐缓慢地向前走着。
其实舒乔是习惯了的。她力气也不小,只是许久没有这样搬过重物。家里刚出事的时候,她在超市打工,有时帮忙卸货,能多挣些外快。
吴泽开车把舒乔带回家。
车是很普通的,十万来块,保养很好。舒乔系好安全带,她忽然就想起自己刚搬来这栋小楼时那种过完了今天没有明天的心情。
可是现在何曾不是这样,她的明天在哪里呢?她还有那么一堆欠款要还,事情从未发生改变,她不由自主地用余光看一眼吴泽的侧脸。
他在认真地开车,下颌角分明,与手臂肌肉连成一道好看的线条。
他很好,但是他不应该喜欢她。
舒乔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吴泽见她睡着,把空调打开。他一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事情,心脏就一阵剧痛,嗓间异常苦涩,难以想象在他缺席的几年里,舒乔一个人如何用她单薄脊背撑过一次次绝望苦痛,以至于养成现在这么一个过于聪明坚强的性子。
“舒乔,醒醒。”
吴泽喊了她好几次,声音低柔,“到家了。”
吴泽家住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公寓。他让舒乔在车边等着,自己把两个箱子都搬上楼再来接她。
他的家布置得也很简单,黑白两色,冷冷淡淡,没有个人特色,更没有女性色彩的物品。吴泽帮她把东西搬进客房,“床单被套都是新的,缺什么东西的话我可以去买。”舒乔笑着摇头,“不缺的。”她已经打定主意,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走。再留久一点,她怕走不掉。
吴泽看起来犹豫不决的样子,舒乔就抬头看他:“你想对我说什么?”
吴泽就看她:“你欠的钱,我来帮你还掉,行吗?”
舒乔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话,沉默片刻,空气凝固了一般。吴泽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
“我是警察,想知道你的情况很简单的,我没有多想,就是……查了一下,你放心,不用利息,你以后可以慢慢还给我。我帮你还了,你也不用再因为这个担惊受怕了,而且,”讲到这他停顿几秒,“我们都是一中的,也算是同学了。我是警察,又是你同学,帮你这个忙不算过分吧?”
吴泽有些紧张,怕舒乔因为他这这一大段逻辑不通的话生气。
舒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今晚刚尝试着把自己难堪的一角显露给他看,而他竟早已窥见整座冰山。
却只是说要帮她还钱。
舒乔的一颗心饱胀得酸涩,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恐怕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他的,也不知道他想要的她给不给得起。
“我没想太多,只想说帮帮你,那个……”吴泽仓促解释,就见面前的女孩蓦然抬起头来,扬起灿烂的笑。
吴泽见过她神色冷淡,见过她嘴角轻扬,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张扬明朗,此刻她明艳得有如带着露水的红玫瑰,让他一时失语。
很久以后,回想起那晚那个张扬艳丽的笑,他才明白舒乔是做出了怎样勇敢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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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清啦,所以要把一辈子都赔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