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渣女难为(女尊h)--以戟为她

第十四章

此时初夏将至,星辰推移,晚晖照入这孤僻园中。

清风苑内墙边儿的木槿花势头长得极好,高过墙头数寸又余,冠若盈苗,随着傍晚凉风一吹,便抖落了整整一簇,哗啦啦掉铺满青砖之上。

粒粒花瓣精巧可爱,可那爬墙而出的枝干却显得野蛮至极。

“小姐,这花儿讨厌极了。”阿傻双手持着一把足有她肩高的大扫帚,泄气似的靠在埽把之上,撅着嘴儿对着窗边看书的女子咕哝着话。

赵知周叹口气,施施然放下捧着的书卷,暗叹,今儿一个个的,怕是都没甚时间在阅览那卷戏本子了。

好不容易才从骄纵的小公子那脱身,现下也是不得清净。

“你呀,现下便恼了,”她踏步而去,随手扎起手肘处宽大的袍角,接过阿傻手中的扫帚轻声道,“余下几月可如何是好。”

女子语调与傍晚的余晖一般柔和动人。

高大的阿傻抬手摸摸后脑袋,不甚明白为何小姐要这般说,便直接憨声惊问,“几月,此花难道还得开好几个月不成?”

小姐来府才,嗯,阿傻掰着手指头数了几根,便听见小姐清越的声音传来,“六个月了。”

她停手一瞧,当真六个月,那时她还未被小姐选中伺候,从未来过这院子,竟是不知这园中的花儿是甚,日日开,日日又榭,好看是好看,就是麻烦得很呢。

不过,当刷刷的扫地声响于阿傻耳际,这时她又攸然开心起来,不扫满地落花,却亦步亦趋跟在那挥臂扫花的女子身后,兴冲冲保证道,“小姐,阿傻与你一道,几个月也是忍得的。”

赵知周执着扫帚,笑而不语的轻轻摇头,而另一道爽朗的嗓音却笑着接了阿傻的话,“你这傻子,可不是忍得,全是你家小姐受了累。”

突然惊现的嗓音并未吓到两人,扫花女子姿势不停,竟是头也不回,话也不答,敛眉专注瞧着满地的粉白夹黄。

“秋小姐,”阿傻倒是高兴出声,急奔过去,在秋俞伸出的手臂前才勘勘停下,“您今个又来了。”

可不是又,前几日就是阿傻日日尽心尽责的守好房门,寸步不许旁人进去的。

秋俞神秘的笑笑,他隐晦的瞧了瞧独自扫花的纤瘦背影,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冲着阿傻招招手,耳语道,“去府外陈大叔家吃混沌去,钱都给你付好了。”

陈大叔家的混沌?阿傻咽咽口水,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小姐的背影,都快将她灼穿了似的,赵知周只好无奈道,“去吧,莫乱跑就行。”

府门对面的摊店,倒是相熟。

等到阿傻欢喜的奔离了这方院落,一时之间只剩満苑寂静。

“无穷花开,花开无穷,子莘,你不是自个给自个找罪受?”

还是秋俞没耐住寂寞,率先开口,他说着话走走停停,直到行至窗沿边上,那边的墨衣女子仍旧背对着他,不成搭理他。

他余光觑了眼一言不发的墨色身影,眸色暗了暗,伸手跨过支起的木栏,拾起明显被人喝过的鱼白瓷杯,仰头便将里面剩余的清茶一饮而尽,满足的弯弯幽深的眼眸,控诉问道,“子莘,我又哪招你了?”

竟是瞧都不瞧他一眼。

身后咕咚咕咚的声音传来,赵知周挥扫的动作微顿,她直起弓着的腰身,垂眸瞧着一地木槿,轻叹道,“为何要将那等东西,放于…”

似乎难以启齿,后边的话女子又吞回去了。

那等东西?秋俞眸光微闪,抬手摸了摸鼻尖,掩在手心之下的唇角勾得愈发意味深长,语气却似疑惑,“啊?”

他本由于白日里与她错过的郁郁心绪,瞬间都畅快了不少,深邃的眸中带上了丝丝真切笑意。

“秋俞。”

子莘脾性极好,虽不爱说话,但最是心软,不然那般守距的人怎会就着他胡闹,同他一道瞧那《丰腴录》?虽只是他看着说与她听。

然女子的此时语气加重不少,明显就是带了点气,都不曾以字唤他,秋俞扯平了下嘴角,他可不喜欢女子不唤…她亲自为他所取之字。

说起那字,也是有些渊源,孤寡之人,还是男儿,哪会有字?还是她曾听他胡编乱造一通之后,怜他惜他,眼眸中星辰熠熠,识得以来一次软声问他,

孑鱼,可好?

孑,莹莹孑立?他那时面上欣喜,内心嗤然,暗自思忱,孑立一人倒是贴切。

随后,她却又道,孑者,戟也。

长矛褚绍,以戟为己,山河为立,破茧垣盛。

这是愿,家国山河,皆为他之根,之本,之安生立命。

可,女子根本不知他从未想要保这家,卫这国,朝臣更迭与他何干,浮萍之人随遇而安,若不是为报恩情,他是懒得趟着一滩浑水的。

不过…

“孑鱼,”许是久听不着身后人回答,女子终究是转过身去,便瞧见那人耷拉着脑袋陷入沉思,眉眼郁色分明,她摩挲了下手中木柄思量片刻,放缓了声音唤他,“丰腴录…以后莫乱放了。”

接着,她又动起来,将青砖上的堆着的木槿扫在一旁栽种着木槿的黑泥之上。

尘归尘,土归土,落花有情,便送这一程罢。

秋俞被她的声音唤回思绪时,便瞧见女子都不等他的回应,就又开始手中活计,珍重的将那一地艳色归于根本,就…如同给他根本一般。

他无声一叹,不过,若是她想,他便以戟为她,护这寥寥数年清平安乐也未尝不可。

但,此刻,此时,此地…他只想…

秋俞调整好面部表情,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挤眉弄眼的朗声笑着揶揄她,“原是丰腴录?哎呀…”

女子秋俞,甚也不该懂那哑声谜语。

“不可。”可还未说完,女子就打断了他的话,颇为决绝。

于是他挠挠脑袋,歪头看她,“可是…”

“没有可是。”

“旁人都说女子应该…”

“你看便是。”莫带上我。

….

几个回合下去,地上蹲着的秋俞便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咻的站起身子,双手环胸,皱眉捏着下巴在院中来回走来走去,似乎在思量该如何说服这牙尖嘴利的书生。

他左思右想许久,绕得赵知周都有些眼花了,她捏捏眉心,无奈道,“你若不帮忙,便进去坐着罢。”

反正也要结尾了。

秋俞被说得瞥瞥嘴,仗着腿长,几步便跨入屋内,坐于女子惯常爱做的窗边木椅之上,百无聊奈一般,不断打量着她的房间。

木桌、木椅、木床、竹柜、书卷…他面上愁眉苦脸,眼眸笑意深深,不由暗叹真是生怕别人不知她是个两袖清风的书生似的。

屋中一览便尽,无甚好看的,他正想转头瞧着院中女子,蓦然间,余光划过岸边茶几,微顿。

“子莘,浮生梦三年是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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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下章感谢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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