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唱腔,就剧情而言,《朱砂痣》这戏其实还无聊了点,无非是善行结善果,所以观众所谓看戏,实际上是听戏了,一生一旦也无甚多出彩身段,单凭唱腔取胜。
彼时馨玥好歹又多懂了一些戏里头的门门道道,临近演出几日,云天几乎住在京剧院里,同搭档的梅派青衣方慧一起,与琴师磨合多时。
之前方慧被调到首都去演出,这边的排练便耽误了许久,好在她熟这戏,此时虽然时间紧迫,但也只需要稍作磨合而已。
方慧当真与她本工的梅派一般,端庄大气,优雅娴静,一双眼睛总含着笑,从不曾与人着急过。听云天说,他俩从戏校里便开始搭档,林林总总算下来已经快十余年了。
“十几年,啧啧。”小姑娘摇头叹气,冲着男人惋惜:“这么大一朵牡丹花你十几年也没拿下来。”
话未落,臀上便吃了不轻不重一巴掌,云天又好气又好笑:“我好心好意跟你报备,你还取笑上了,我看你是这几日没教训,皮痒了?”
可不是,这三四天里云天一门心思扎在戏里,没了心思折腾她,她过得尤其滋润。
到饭点就去京剧院送送饭,没事就在家里不紧不慢地做做课件,晚上没了某泰迪发情,也能睡足七个小时,这日子的确是很好过了。
演出当天,她第一次见证了自家男人的受欢迎程度。
偌大一个城市剧院,竟然座无虚席。
馨玥先前也在城市剧院看过几场演出,上座率不高,一楼能坐满一半座位便算出彩了。现在这二楼都爆满的阵仗……她想或许也能卖挂票了。
她手上还拿着工作证,不过演出结束前她也不打算去后台,她觉得自己去等同于添麻烦。
殊不知某大尾巴狼在后台左等右等不见她人直接黑了脸。
馨玥的座位差不多是最好的,正朝舞台中央,位置观感极佳。她右手边坐着一个穿灰色外披的年轻女人,扛着一套摄影设备,演出前一直在摆弄相机。
她抬头环顾,发现周边好几个长枪大炮,看衣着不像京剧院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什么工作牌,但操作起来又颇有专业范。
“这位姐姐,你是京剧院的工作人员吗?”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馨玥主动搭起了茬。
“……”那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纳罕她连这都不清楚。“不是,爱好者而已。”
“可我刚刚看你好专业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京剧院里聘请的摄影师呢。”
灰衣女人似乎对这种夸奖见怪不怪,又或者是性格冷淡些,不咸不淡地道了声谢谢便扭过头继续调试。
她也不气馁,侧过身子去看她相机上的画面。看到相机微微倾斜的角度,馨玥忽然想起来,自己坐的位置是全场最中间的。
她又贴上去道:“这位姐姐,我看你这个位置有点斜了,不如我跟你换一个吧,我这刚好正朝舞台中央呢。”
她不懂行,正朝中央其实并不算十分理想的位置,只不过对比之下,她的位置的确好过那个业余摄影师现在的地方。
“这……”灰衣女人有些犹豫,似乎是在忖度此举是否合适。
“没事的,我也不懂京剧,还不如把这好位置给你,让你多拍些好作品。”她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轻易便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两人换了座位,馨玥越发胆大,趁着她调试角度,问道:“这位姐姐,你内行,能给我说说今天这戏怎么样吗?”
“……《朱砂痣》是出余派经典戏,以唱和念白为主,如果不懂余派,怕是会无聊。”女人手上顿了顿,又道,“你选错了戏,像你这样刚入门,更适合看些武戏的。”
“那今天的主演水平如何呢?”馨玥兴致盎然地接着问。
她偏头看她一眼,指了指她手中的宣传册:“你方才问的,这上面都有写。”
“太大概,懂不了。”她的确不懂,她知晓上面写的诸多奖项,证书和奖杯都在家里摆着,可她不懂,文华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
“……都很好,云天是二团头牌,个头足,扮相好,唱腔韵味一股提溜劲,整个京剧院青年演员里面是数一数二的。方慧是梅葆玖先生的徒弟,各方面都很不错。”看见她一知半解的模样,女人又觉得自己刚刚都白讲了,索性简单又粗暴:“总之,这两人都长得很好看。”
这句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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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没去后台,又是一顿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