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棉,醒醒,该起了。”
裴素棉昏昏沉沉间听见温柔的男声一直在喊她,虽然她想睁开眼睛,却双眼发沉,用尽力气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过了一会儿,一条微凉的帕子贴上她的脸颊,细细地擦了她的脸和手,冰凉的感觉让她清醒了一些,微微睁开眼睛,就见明灿把擦过的帕子放在盆里搓,看见她睁眼了,扔下帕子把她从床上扶起来,床头放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明灿喂裴素棉喝了一杯温水:“醒了吗?是不是昨天太累?”
裴素棉摇摇头:“没事,可能换了新的地方,没睡好。”
明灿有点担忧地看着她,昨天晚上裴素棉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更是没翻几次身,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他现在担心裴素棉是生病了。
“什么时辰了?”裴素棉下床穿鞋,一边问明灿。
“刚过卯时一刻,不用急。”明灿已经把桌子和椅子放回原来的地方,开门出去,不多时用托盘端了早饭回来。
裴素棉穿完鞋,站起来迈步往桌子方向走,没想到腿下一软,人没站住就往前扑。
“当心!”明灿刚放下托盘就看见裴素棉要摔倒,迎过去把人抱了满怀,裴素棉软绵绵靠在明灿胸前,只觉得眼前金星闪过,四肢酸软,心跳得有点快,不是害羞而是心慌,她站直身子,用手抚了抚胸口。
明灿把裴素棉扶到桌前坐在椅子上:“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找大夫。”正要往外走,袖子被裴素棉拽住。
“不用,我就是还没睡醒,有些腿软,今天还要赶路,别耽误了行程。”
看裴素棉很坚持,明灿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吃了早饭,裴素棉又在脸上扑了厚厚一层黄粉,拿上行李去店门口找马车。
跨出房门的时候,裴素棉被门槛绊得又是一个趔趄,幸亏明灿一直注意着她,手疾眼快搂住裴素棉的腰,才把她拉了回来。
明灿看着裴素棉失去神采的眼睛,把包裹往她怀里一放,微微放低身子,又将裴素棉抱了起来。
裴素棉挣扎着想下来:“我没事,让我自己走。”
“乖乖待好,摔伤了就不能赶路了。”明灿轻声斥了她一声,想来觉得明灿说的有道理,裴素棉不再挣扎,乖乖靠在明灿肩头,温热的呼吸穿过衣料,打在明灿的皮肤上。
明灿抱着裴素棉,大步往门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裴素棉比昨天轻了,今天早饭她吃的也不多,如果白天情况不见减轻,晚上他说什么也要去找个大夫。
两人走到门外的时候,车把式正好赶着马车过来,昨天搭话的大婶也正好迈出店门,看见两人出门,又笑道:“小哥儿真是爱护弟弟,一大早还没睡醒吧?小孩子觉多,这么赶路确实辛苦了。”
裴素棉本来就不舒服,心里也还记着昨日大婶的话,索性装没睡醒闭着眼睛不说话。
明灿对着大婶笑了笑,抱着裴素棉把她放在了昨天坐的位置上,在她身下垫了比昨天更厚的衣服,自己上去坐在她旁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一路上明灿都在忧心裴素棉,上午裴素棉一直在昏昏沉沉地睡觉,不时睁开眼睛看看风景,中午打尖时,只喝了两口汤,就摇头说饱了,明灿把买来的鸡肉撕成小块,喂她勉强吃了一点儿,到了下午,裴素棉额头发烫,开始发烧,这场病来势汹汹,不过一会儿,额头就滚烫得不行。
明灿从水壶里倒水打湿了手帕,覆盖在她后颈上降温,裴素棉脸上涂了厚厚的粉,他不敢敷额头,怕擦掉了粉惹来麻烦,虽然脸上有粉看不出来,但是她的耳朵却烧得通红,明灿握着裴素棉的手,手心里也是滚烫,他又拿出一个帕子,用水浸湿以后给她擦手心,希望能够把温度降下来一些。
“大叔,我弟弟发烧了,今天晚上落脚的地方还有多久才能到?”明灿搂着裴素棉,询问车把式。
“还有40里的路。”
裴素棉已经烧得人事不知,绵软地靠在明灿肩头,少女的体香飘进他的鼻子里,要是平常他会觉得温香软玉在怀,现在只有心急如焚。
“大叔,路上有没有村子或者镇子,能够找到大夫?”
“村子倒是有几个,但都是十几户的小村子,没有大夫。要想看大夫,今天晚上落脚的里屯有大夫。”车把式一边赶着车一边回答。
“大叔,劳烦您赶得快一些,我弟弟烧得很厉害。”
“咱这不是什么好马,快也快不到哪儿去,我尽量赶。”车把式扬鞭催着马加快速度,随即回头看了一眼素棉病,脸色蜡黄,神色萎靡,呼吸清浅,不留神细看还以为没气了,把车把式吓了一跳,可别在路上出人命,不然以后谁还坐他的马车啊。
车把式又甩了几鞭子,把马车赶得飞快。
马车是最简陋的二轮,慢慢走坐在上面还颠得屁股疼,昨天一车人给颠得浑身都要散架了,现在哪里禁得住这么快的速度,碰见个石头都能把人颠得屁股离开木板,尤其是坐在车尾的人,更是被颠得东倒西歪。
一个男人狼狈地坐直身子,对着前面就破口大骂:“车把式你疯了,这么颠下去,车不散架也人要散架了,是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一车人的命重要?”
听见男人的叫骂声,明灿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男人被明灿的眼神吓了一跳,又不服气地喊:“看什么看?颠下个人去也是人命,就你弟弟的命是命,我们不是人命?”
大婶看明灿脸色越来越难看,推了男子一把:“少说两句,大家都扶稳点儿,兄弟俩人出门不容易,这不又赶上生病嘛。”
没想到男人并不领情,呸了一声:“两个雏儿吃不了苦就别出门,连累一车人,要我说把他俩赶下去,车上还能宽敞点儿,哎呦!”
男人正说的兴起,突然胸口一疼,整个人往后仰去,他本来就坐在木板边缘,一个不稳就从马车上掉了下去,屁股落地之后又往前翻滚了几圈,坐在了土路正中间,漫天的黄土落在他身上,呛得他咳嗽好几声,低头看见衣襟上兜着一块银锭子,正是这个银锭子把他打下了马车,男人脱口而出:“娘希匹,好大的银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