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程家家宴。程家琛邀请了一众老友来家小聚,还特地在请柬上写明,携带家属出席。程家人丁稀少,他又丧妻较早,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孙女,就趁着逢年过节的时候能热闹热闹。
程芸桦不到七点就起床了,她换了一件端庄优雅的薄绒小黑裙,去询问程澈的意见。程澈直夸好看,自己也从善如流地也换上一件同色系的蓬蓬裙,两人站一块宛如姐妹花。
程家琛下楼吃早餐,看见她俩一身黑,好看是好看,就是忒不喜庆。
“换成大红的!”老爷子一边喝粥一边勒令她俩。
俩人老老实实上楼换了一身红,以符合新年红红火火的氛围。程澈在家不好明目张胆戴着他送的戒指,就用一根锁骨链把戒指串起来,当做项链挂在脖子上。
宴会十二点开始,陆老爷子十点多就到了。程澈忙起身去给他拜年,陆老爷子看见她就高兴,包了一个大红包给她。程澈双手接过来,甜甜道谢,几句话逗得老爷子眉开眼笑。
程家琛过来:“你一个人来我可不让进门啊!延延呢?我也给他准备红包了。”
程澈竖起耳朵。
陆老爷子摆手,“嗨,他去他姥爷家了,今天上午回来,我让他回来之后直接来这了。”
程澈心又吊起来了。
还好程芸桦此时正在厨房和阿姨一起准备点心。
程家琛在客厅陪陆老爷子闲话,程澈在二楼阳台无聊地看风景。
远处驶来一辆很烧包的红色越野,缓缓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越看越眼熟。
那不是上次那个吃饭遇见的苏惟吗?程澈疑惑。
苏惟妈妈是程家琛的一个供应商,两人合作很多次,也算愉快。程家琛在楼下招呼程澈,程澈答应着,慢吞吞走下楼。
“阿姨好。”她很有礼貌。
苏惟妈妈上下打量了一眼程澈,笑容立即堆满面,“这就是程澈呀,老听你姥爷提起你,长得可真好看。听说学习也好,可比我儿子争气多了。”
程澈被她审视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她终于知道苏惟的油腻感缘来何处了,合着还是家族特色。
苏惟也一脸笑意:“程澈妹妹,好久不见。你今天化了妆,比上次我见你的时候还漂亮。”
程澈暗暗反驳:“只涂了口红也算化妆么?”
苏妈一听他俩认识,立刻督促着他俩平时要多沟通,多交流,珍惜同学缘分,培养深厚感情。
程澈总感觉她在发展儿媳妇。
适逢程家琛过来寒暄,程澈趁机向他求救:“姥爷,我好饿啊。”
程家琛吩咐阿姨给她拿了一盅红豆圆子垫一垫肚子。程澈捧着小碗坐去偏厅的沙发上,一勺一个,远离人群,安静进食。
偏偏苏惟好没眼力见儿,跟她过来了,还坐在她旁边。
“陆时延没来,你很失望嘛。”苏惟斜着看她一眼,看她不做声,又补了一句,“你们上次从KTV一块走了,去了哪里?”
“关你……什么事。”程澈翻白眼,往旁边挪了挪,把不雅字眼换成文明字眼。
苏惟笑得八颗牙齿都露出来,“你再这样不乖,我就要跟你妈妈告状了。”
程澈听到他的用词一阵恶寒:“我妈妈早就知道了。”
“那我告诉程爷爷的话,他会不会大发雷霆?”
“那他只会骂你多事。” 程澈越看他那张笑着的脸越想动手,她放下碗, “我跟你有仇吗?你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我就是好奇,陆时延喜欢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苏惟眼神在程澈身上逡巡。
程澈吃不下了,她脸一沉,起身便上楼了。
一直到快开宴,陆时延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误了。”陆时延致了歉,落了座,在程澈对面。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大人们纷纷表示没事没事,又是一阵赞不绝口。
苏惟表情明显不爽,同是成长中的青少年,怎么就没人夸他呢。
程澈跟着点头附和,若无其事。
程芸桦随口客气着,若无其事。
这顿饭吃得坐立难安。程澈很难把握和陆时延互动的界线,怕太多了显得俩人有猫腻,太少了显得她不够热情。陆时延倒是很坦然,还问她要不要果汁。
“听说前段时间,程澈妹妹被老张叫去办公室谈话了?”苏惟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程澈心里咯噔一下。她放下勺子,对他一笑,“上次考了第一名,班主任想让我做个学习经验汇报,找我聊这事呢。”
之前预想了他会突然发难,程澈撒起谎来不眨眼。 苏惟反被噎了一下。
陆老爷子哈哈大笑:“延延也算遇到竞争对手了。”
苏惟妈妈笑着说,“程澈哪天有空,去我们家里玩,也给苏惟上上课。”
程澈硬着头皮答:“好,有空就去阿姨家里玩。”
苏惟开始后悔,满桌上就他成绩没那么拔尖,一对比,这饭简直吃不下去了。
程澈没敢再停留,喝完果汁就开溜。没一会苏惟也起身离席了。
陆时延盯着他的身影,眼神收紧。
程澈走到二楼的拐角处,看见苏惟跟了过来,心里烦得紧。
“你能不能不跟着我?”她没什么好气。
苏惟终于收起了那副笑容。他耸耸肩,走上前,“大小姐,你以为我对你有兴趣啊?我妈妈来之前对我说,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追到你,方便以后程家苏家合作。”
程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才多大呀,别搞得商战小说一样,21世纪大家婚恋自由。”
苏惟很不屑:“你真以为我们有自由?”他凑近程澈,“别说你了,就连陆时延都没有自由。他那样的背景,婚姻只是政治联姻的工具。”
程澈没想过这些,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确定自己是有自由的,程家琛和程芸桦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但陆时延……
算了,现在想这些好像有些早。
苏惟见她呆呆的,忍不住越靠越近,他发誓只是想吓唬吓唬程澈,没别的想法。
但程澈禁不起吓。
她下意识抬起膝盖,对准对方的要害处重重顶去。苏惟疼得叫不出声,一连后退,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
“程澈我x你大爷!”他弯着腰,忍不住爆了粗口。
程澈看他反应,意识到自己下腿重了。
“你没事吧?”她走过去。
他身后的博古架被他撞得狠狠一震,最远处的一只花瓶趔趄了几下,马上就要砸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正好砸在程澈头上。
苏惟咬咬牙,一把将程澈拉到自己跟前,那只花瓶堪堪砸在她身后的地板上,溅了一地白瓷碎片。
程澈躲过一场血光之灾,惊魂未定。她刚抬起头,便看见了站在楼梯下面的陆时延,双手插兜,看着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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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陆时延说:“别打了,先给兔美送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