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颐浏览着网页上关于蒋尧笙的负面新闻,很是头痛的按压着太阳穴来舒缓自己的压力。
上面硬性下了一个采访,就是采访这个狂妄自大的、劣根深重的作家蒋尧笙。
社里很看重这次采访,再三嘱咐不要出现纰漏,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个人访谈,这个重任不偏不倚的砸在舒颐的肩膀上。
接着这个被自己昨天甩出去的烫手山芋,她着实不该如何是好。
社里倒是有人想去采访,碍于事务在身,也确实抽不出时间来,舒颐向领导请示过可否交换一下工作,被领导一句“可以”打了回来。
她知道领导如何做想,自己语言犀利,敢说敢做,向来是被社里“雪藏”的,终于到了用武之地了,却当起了缩头乌龟。
如此劣汰百出的一个人,要是发现他身上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岂不是报刊销量大增。
“可耻的”企业找到了一个可耻的作家,确实是可耻至极,偏偏人们吃这一套,一本正经的书籍却是出自一个衣冠禽兽的笔下,他们在欣赏他的着作的同时,又可以辱骂他,认为自己是如此理解他,甚至可以理解为代替他。
因为人们浑浑噩噩没有成就,他却如此显赫,让人们忘乎所以以为自己也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世人的心态大多如此,趋炎附势,世态炎凉。
趋炎的人摩肩接踵,附势的人纷至沓来。
舒颐确实读过他的书,确实有不菲的文采,让自己一度走不出来的同时,又想去查一下这个作者的出身。
想着是怎样的生活阅历成就了他。
却不想就是眼前的这些。
和之前自己查阅的无异,或者说是,更甚。
私生活糜烂,游走于情色场所,甚至恋童,报道里说的有板有眼,很难让人不信,更何况,图文并茂,证据确凿。
诋毁他人,借着公益的名义收敛钱财,却挥霍在私生活上。
舒颐不是没有怀疑过,一个写出清风明月般的书籍的人,竟是如此不堪的存在。
不过后来她也就释然了,说不定是坏到了芯儿上,说不定连文章都是假的。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摆脱不掉,就按照自己想的法子去接受吧。
不对的,她会去竭力改正,该是如何的,世人也该知道。
她承认她准备的问题很是严苛,但那又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身正气,才会心安理得的受众人检阅。
舒颐没想到他要求的采访地点竟然是家里,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连夜买了防狼喷雾,心里却依然惴惴不安。
没人会知道流氓心里是怎么想的,更何况这么变态的流氓。
舒颐只期望可以用他书中的美好去点醒他。
去的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公寓下舒颐看着自己几乎被淋湿的职业套装,有些想骂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算换了衣服又如何,来到这里又会被沾湿。
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来,舒颐不允许自己出现差错,既然选择做了,就要付出一百的真心,仪态可失,但也不可在他面前失去诚信的姿态。
她望了一眼天空,长舒一口气,似是一个战士,知晓自己有来无回。
不过也确实是,她确实是有来无回了。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透过媒体介质,别人偷拍的图片真实的打量他,总觉得他是另一个人。
目测一米八几的身高,软软的头发披在额前,却没遮住那双浩如星海的眸子,只需一眼,就可以深陷其中,他的五官并不犀利,是意想不到的柔和,微笑的唇抿着,让你绝对想象不到这就是那些恶性丑闻的主角。
他的头发很软,看着就很软,都说头发软的人都很心软。
舒颐看的有些失态,听到他的咳嗽声她才回神,想来一切都有了由头,长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嘴脸,要是自己不知他,定是会被迷惑。
想他定是会一些黄鼠狼或者狐狸仙的媚术,让自己方才如此失态的深陷其中,舒颐掐了一下手心,强迫自己淡定。
不过看到自己一身狼狈,却没有表示任何的关怀或是嫌弃,让她舒心不少。
屋子里开着暖色调的灯光,竟有些温馨的感觉,他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摆在她的前面。
透过打开的间隙,不难发现里面这样的鞋子还有很多,却一丝不苟的摆着,想来进到这里的人很多。
她发觉自己像福尔摩斯一样,细细地打量着这一切。
“你不用担心,这是新的鞋子。”
舒颐被他的声音打回,有些懊恼,这已经是第二次失态了,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别处。
尴尬的笑了笑,换上鞋子走进去。
入眼的全是书籍,不禁感叹,就连客厅里的书籍都如此之多,其它地方岂不是汗牛充栋。
蒋尧笙招呼她坐在书桌前,端出了两杯早已煮好的咖啡。
“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就自作主张煮了咖啡,如果怕苦方糖和奶球就在左手边的盒子里,请自便。”
话毕,坐在她的对面,拿过空调遥控器调了下温度。
从头到尾都是依然自若样子,一点架子也没有。
确实是大多数少女都喜欢的样子。
舒颐点头致谢,直奔主题。
她只想快快结束,以免色欲熏心。
“蒋先生,社里派我来想必您也知道我心直口快一些,以下问题要是您觉不妥,也请多担待。”
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就是有意见你也别指望我会改。
蒋尧笙回以微笑,不置可否。
“想必您也知道,网上关于您,有铺天盖地的报道,请问您如何解释?”
“‘解释’是给做过的事情表示不合理才创造出来的词,用到我这里不太合适。”
舒颐挑了下眉头,料到他会给自己打太极。
“您的意思是报道里面都是假的?”
舒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可以表达情绪的表情。
若是可以见到此时的神情,估计自己都会被吓一跳,她在愤怒,在悲愤他想置身事外。
他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我没这么说,似真非真,说假非假。”
舒颐不想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在第一个问题上打了勾,继续下一个。
“您最新作品我有幸拜读了一下,里面充斥的人性的美好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是不是您自己做不到如此,就想要在书中表达出来?”
这句话着实有些伤人了,因她见他握了一下拳头,复又放开。
舒颐下意识地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剂。
只见他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开口。
“我痴心想着这次的访谈会有些不一样,却不知你们都一样,既然你们自认为都对我有深入而又透彻的了解,为何还要来采访我呢。想必你现在也是胆战心惊吧,怕我原形毕露,受了委屈,却在此之后沾沾自喜,想你没有看偏我。你走吧,你的衣服估计干的差不多了,回去喝杯姜糖水,免得受凉。门在那边,慢走不送了。”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慢条斯理地罗列着她的种种罪行。舒颐像被扒光了衣服,狼狈的站在他的面前。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就像第一个问题,她就是如此想按照网上宣扬的样子,向众人更加肯定那一说法。
她站起身来,感受着一直吹向自己的暖风,衣服是干了,她却仍觉得不舒坦。
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失误,毕竟她确实是带着愤怒的有色眼光来的。
但她分不清这是他惯用的哄骗技巧还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自己忘记了一个身为人记所有的初衷。
外面的瓢泼大雨还在继续,她恍若未闻,走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