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
我跌坐在浴缸里,反复念叨着这个词汇。眼前因为失血而视线模糊,只听到没关紧的水龙头处传来的滴水声,嘀嗒,嘀嗒,仿佛是我生命的倒计时。
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从没有见过该有多好啊,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自嘲地闭上双眼,将身体放松沉进水里,任凭水漫过头顶。
就这样吧,就让我和我见不得光的感情走向灭亡吧。
意识开始溃散,原本闭紧双眼的我,眼前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景象,我的生平经历像走马灯一样一一闪过。从幼时到青年,直到最后定格在一副画面上,画面上正是我的哥哥,纪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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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禾背着背包,步伐沉重地走出了出站口。早知道就不该贪便宜买经济舱的,座位狭窄得很,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愣是一直没睡着,此时精神和身体上的疲惫都达到巅峰。
出站口围满了接机的人,颜禾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便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爸爸,是我。”电话很快被接通,“我已经到了机场了,您来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充满歉意的解释,颜父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堵车,估计会耽搁许久。
“没事没事,您不用着急,我在机场逛一会儿,也很好打发时间。”颜禾安慰好父亲,挂断电话后径直走向取行李处。她浑身上下都快散架了,哪里有心情逛商店。
取完行李,颜禾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放空自己的思绪。
这是她五岁随母亲出国后,15年来第一次回国。听着周遭的人都用母语交谈,给颜禾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说来,这也是这15年来第一次亲眼见到父亲呢,颜禾想到。当年母亲出轨被父亲当场捉奸,闹得很不愉快。颜母要了一笔赡养费和女儿的抚养权,跟着情夫出了国。
颜母出身于传统家庭,娘家对于她背叛家庭的行为极为不耻,再加上对女婿的羞愧,对前来道别的女儿闭门不见。颜母也是个火爆脾气,一气之下与前夫和娘家都切断了联系,还勒令年幼的颜禾也要与她保持统一战线,故而这些年来颜禾与父亲也联系甚少。
等下见面该说什么呢?她给父亲一家带的礼物他们会喜欢吗?话说自己今天的打扮好像有些朴素。颜禾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疲倦袭来,她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禾被一阵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Hello,this is Peyton speaking.”
听到手机那边传来的中文,她才逐渐回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国了。是颜父的电话,他说自己已经到了她所在的航站楼门口,通知颜禾可以出来了。
颜禾推着巨大的行李箱,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果然如颜父所说,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见她走近,车里下来了两个男人。
“这位就是大小姐了吧,快把行李给我,我是您父亲的司机,小赵。”年轻男性接过了颜禾手里的行李,去车上放东西了,留下颜禾与父亲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颜禾之前在肚子里打好的草稿一下子都不翼而飞,她怔怔地看着父亲,许多年不见,父亲苍老了好多。
最后还是颜父打破了沉默,“这里风大,还是到车上去坐吧。”
司机小赵很会读人脸色,将颜禾的行李安置好后出发后,一边开车一边不时说着国内近期的趣闻来调节车内的气氛。
颜父一直注视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印象中的那个小不点一下子都成了大姑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
当年颜禾刚随母亲出国时,他还会经常给女儿打电话或者视频,可是经常被前妻拦下后,他索性也置了气,开始减少联系的次数。再后来,他重新组建了家庭,有了小女儿,对大女儿更加忽视了,他已经忘了上次和女儿打电话是什么时候了,两年前,还是三年前?
其实哪有那么多理由呢,不过是不重视罢了。而且年幼的孩子也会察觉大人的情绪,也开始明白自己并不受父亲的期待,也逐渐疏离。两方都不主动,也难怪会这么多年都未见面了。
“星星,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小禾了。”颜父充满歉意地说道。颜母前些年将颜禾改成了现在这个,随母姓,她原名叫纪星。
“没关系的,爸爸,您不习惯叫我星星也可以,这样听起来也更亲切一些。”颜禾说道。
“那好吧,星星,这次你回来参加完外婆的葬礼后,打算在国内待多久?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多待一些时日吧,爸爸带你到处转转,熟悉一下国内的环境。”纪父(从这里开始称为纪父啦)想趁此机会,修补一下与大女儿之间的关系。
颜禾这次回来正是因为颜母的母亲,她的外婆去世了,颜母对于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拉不下面子,再加上颜禾正值假期,就将她派回国内参加葬礼。
颜禾并不想久留,毕竟他们如今不过是拥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但才刚刚见面,颜禾也不好直接驳了父亲的面子,“看情况吧,先参加完外婆的葬礼再说。”
纪父有些失望,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年,是他做得不对。
纪父反思着自己身为父亲的不称职,加上颜禾舟车劳顿需要养神,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到了家。
车缓缓开进了半山腰上的别墅区,来到一处庭院前,而精致的花园里已早有人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