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章吃肉】
检查是在校立医院进行的，流程很简单：医生看了看她的背，让她去照了片子，就说是普通的伤口，还开了一盒外用药。
关于伤口产生的原因，医生也很迷惑。他再三问她，最近有没有做过针灸，或被利器扎过。
医生的结论一出，这伤口是殷念仇留下的，算是彻底坐实了。但叶蓁蓁想不通，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在梦中，出现这种变化。
从理论上来讲，只有催眠才有类似的效果——深度催眠的人，会在七月冷得浑身打颤，发作原因不明的疾病，或者出现幻觉。 但她从未被催眠，催眠也无法给她的身体，造成这样的伤口。
她一边思考，一边拿着病历，向楼上走去。刚到二楼的楼梯口，背后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她。
“……蓁蓁？”
她回头一看，那人正是莫之春。他弯起干净的眉眼，朝她微微笑着。
他加快脚步，来到了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她这才发现，他额头上满是汗水，衬衣也有些凌乱，看上去很狼狈。
“你去哪里了？”她询问。
“心理危机干预。”莫之春耸了耸肩，“一个学生想不开，还好找到了。”
研究所的老师们，都在学校的心理中心担任咨询师，也会去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比如学生自杀，或者精神疾病发作。
叶蓁蓁想到今天早上的王靖泽——不知那是真人，还是她看花了眼？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今天怎么来了？”莫之春好奇地打量着她，“是找桑教授吗？”
“是的。怎么了？”
“你遇不到他了。”他苦笑一声，“我出门时，正遇到他和他父亲一起下楼，说下班后才能回来。”
叶蓁蓁看了下手表——此刻距离下班，还差半个小时。
“怎么办？”她有些发愁，“他让我今天把病历给他——”
“病历？”莫之春一愣，“你病了？”
“不。”叶蓁蓁摇摇头，朝他露出了笑容，“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能参加实验了。”
……
“是吗，原来是当被试，真有你的。”莫之春笑了笑，将一杯泡好的茶水，端到了她面前，“……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的梦那么特殊。”
楼梯上遇见后，他又邀请她去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等桑景瑜。
“我也很意外。”叶蓁蓁摇了摇头，“我听你说时，才有了这个主意。”
研一时，她打听过那场实验的消息。但实验资料被封存在档案室，不能随便查看。
“……你是珍贵的实验对象。”莫之春沉吟着，“难怪他会招你做学生，还对你那么关心。”
——他不惜压下她的申请书，也要抢走课题，正是因为她的梦“重现”了。
“但是，为什么要是学生？”叶蓁蓁有些迷惑，“直接把我当被试不好吗？”
“这你就不懂了。”莫之春摇摇头，“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远比实验者和被试要牢固。……被试有随时退出实验的权利，学生想退学，则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科研很看重“师承”。叶蓁蓁听说过，有学长因为擅自退学，被导师从学术圈中封杀，无法再从事研究工作。 有的博士师兄得罪了导师，整整六年无法毕业，最终身患抑郁，愤而跳楼——研究心理的人，未必有健康的心理；而薄薄的一张毕业证，远比想象中沉重。
桑景瑜从她的自我介绍中，就发现了她的特殊，把她招为学生，以便长期观察。最近重启课题，也因为她的梦发生了变化——那他为什么还要瞒着她？
那是一个满是谜团的男人：他对她很冷淡，看到预实验成功时，却会露出孩童一般的笑容；他在利用她，又在疏远她；梦中的他，和现实中的他，也是两个极端——她越接近他越觉得，赵小溪那句“没有人味”，对桑景瑜而言，就像一个轻飘飘的标签。简单的概括，掩盖不了他复杂的内在。
影响那个男人的，究竟是什么？而她要怎样，才能知道他的想法——
“……蓁蓁？”
莫之春的呼唤，把她拉回了现实。 他温和地望着她。
“我看你在走神，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之后的实验，有些不安。”
“不安？……是实验有危险，还是不好获得数据？”
——数据。
听到这个词时，叶蓁蓁心下一悬。
这是她参与实验的主要目的。万一他真的作假，她一定要阻止。
“机器被他控制，要密码才能打开。我不知该怎么下手。”
桑景瑜防得很严——这保证了她的安全，也给她下一步行动带来了麻烦。
“要我帮忙吗？”莫之春朝她眨眨眼睛。
“怎么帮？”
“你们做实验时，我找个理由，把桑教授叫走，你再用U盘拷贝出机器上的数据。”
“可那样，不就是——”
“偷”那个字，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莫之春笑了。
“没办法，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你不该偷他的数据，他就该偷你的课题吗？”
叶蓁蓁沉默了。
“万一他拿着造假的数据，去做人体实验，会有什么后果？……就算他想办法，让人体试验成功了。这种有缺陷的产品，直接卖到市场，不会给更多人带来灾难吗？”
“可我不知道怎么导出。”
“……要不这样。”他想了想，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把U盘给我。”
他把银白色的U盘插入了电脑内，又打开了一个黑色的界面，开始往里面输入英文字符。
“ 我给你编一个小程序吧。……你插入机器，它就能自动运行， 把数据‘运’出来。”
他紧皱着眉毛，凝视着电脑，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翻飞——他为了帮助她，居然愿意花这么多心思。叶蓁蓁望着，心里很是感动。
“……好了。”
终于，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拔下U盘，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这么辛苦，你不给我一些报酬吗？”他望着她，眸光闪烁。
“什么报酬？”
“你了解口红吗？”
“……口红？”
“……。”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笑一声，把她拦腰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