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归途(Np)--6.梦中人

夏妩的晚间游走戛然而止。

在她并没走多远时,身后由远至近传来匆忙焦急的脚步声。厚实的靴底一下下凌乱地踏在青石小路上,夏妩回头张望,远处高大的黑影顿了顿,立时向她跑来。

这是穆远的贴身近卫,那音太。

他行礼后,说自己是奉穆远的指令陪护她。

有什么可陪护的呢,这是座戒备森严的皇宫,她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重要人物……

夏妩默然地接受了那音太,但她已经没有兴趣在走下去。

“圣上还在吗?”

“圣上已经移驾水清宫。”水清宫是苏日娜的居所。

既然这样,夏妩就可以回殿了。

晚上,夏妩睡得很深很沉,她梦见了穆和图。

那是一个高大结实的齐国男人。他栗色的长卷发和琉璃色的瞳仁,都表明了他身上流着圣祖阿泰马的血。他结实威猛,面容英俊,善于舞刀弄枪,也精于书册政事。

他喜欢美女,但后宫的珍珠里却混入了一只鱼目。

夏妩激发了他心中全部的恶意。

他支使她干这干那,羞辱她面貌长相,故意在她面前同女人们欢爱,再告诉她她这辈子能对男女之事有所认识,全部得归功于他的宽宏大量,若不是他允许她在一旁观看,她这辈子也沾不到半点荤腥……

夏妩沉默地接受一切。他说什么她就干什么,没有一句顶撞和怨言。

她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做的,因为她说的做的全都不重要。

穆和图却并不因她的沉默而消气。他把这种沉默当做无言的反抗。

他觉得她还没认输。

他开始叫其他人一起羞辱她。她给皇子们当过马奴,每次皇子上马,踩的都是她匍匐在地的背脊。她也给王妃们当过使唤丫头,王妃们那些流了污物的月事带,全部都交给她去清洗。

穆和图并不担心慢待她会引起燕国的不满。他明白燕国既然拿她出来顶替夏薇,那她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夏妩依旧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穆和图依旧看她不顺眼。

他不仅仅是看她不顺眼,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妩身上那种坚定不变的沉默和顺从反而更加激怒了穆和图。

他总是当着她的面发脾气,总是无理取闹,总是吹毛求疵地检阅她完成的任务。

夏妩感到一阵阵疲惫,心中的情感像一颗被吹散的蒲公英,所有的种子都随风飘出了心房,里面什么也没有留下。

穆和图在一次刺杀中活了下来,因为穆远为他挡了一刀。他从猎场回来那天喝了很多酒,醉的可怕。

他看到院子里的夏妩,突然走她背后箍她入怀,问她为什么长这么丑。

这是一个可笑可悲又无奈的问题。夏妩不答。他就生气的说她把他害惨了。每天都忘不了最初见到她时的模样。

把你姐姐换来,我要她。说着胡话醉话,昏昏沉沉疯疯癫癫。

随后他突然叫来了随着夏妩来到齐国的燕国太医。

他要燕国太医配出那副夏妩喝过的烈药,他要让夏妩重新变得美丽。

哪怕那代价是夏妩的死亡。

那是夏妩头一次反抗他。她在听到他所说之事的那一刻浑身充满了力量。她挣脱他的怀抱,盯着他的瞳仁,骂他蠢货,骂他愚昧,骂他暴徒夺命鬼。

穆和图的酒一下就醒了。他瞪着眼睛看她张牙舞爪地露出獠牙,把他喷的不配活在世上,把他喷成一个连乞丐也不如的,只会欺负女人的没种男人。

穆和图等她骂完,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壶酒,灌完了就哈哈大笑。

他夸赞她骂的好,骂的对。他不该欺负女人,他也不想。可她是燕国的公主,是燕国在他面上浇上的一泡热尿。他不能被别人尿在脸上还无动于衷。他说她这辈子完了。完在燕国手里,不是完在他手里。

他又开始落泪,边落泪边笑。说他差点就被一刀捅死了。多亏儿子帮他挡刀捡了一条命。可是人的命多么脆弱,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能过吗?

夏妩觉得他疯了,可听着听着又觉得他可怜。

但随后他又说,还好他还活着,不然就没法好好折磨她了。夏妩再也不觉得他可怜。

这个醉酒的夜晚仿佛一场梦境。第二天再见到穆和图,穆和图和原来并无二致。

夏妩梦中的穆和图总是在又哭又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梦见他醉酒的场景,但那男人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的脆弱与疯狂,全部被掩埋在那个昏黑的夜晚里,只在脱离人世的梦境中重现。

夏妩醒来时已近午时。

齐国有宫规,王若是临幸王妃宫中的侍女,这被幸的侍女在获封时要向王妃谢恩,王妃则要赠与她一枝青玉并蒂莲,意喻姐妹二人如一枝莲径上开的两朵并蒂花,同心同力,亲密无间,共同侍奉王上。

至于侍女越过王妃勾引王上这件事,自然是一笔带过。

夏妩在先王时期送出过不知多少根并蒂莲,到了穆远这里,这将是第一枝。

奇怪的是,夏妩并未看见昨日那个搔首弄姿的宫婢。

她询问其他宫人,宫人们说看见那音太将她带走了,再也没领回来。

穆远也没有册封那宫婢的旨意,那枝并蒂莲自然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从燕国来的绝色美人,宛若浮尘入水,一丝涟漪也未激起,便再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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