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晚饭后也没人提起婚期的事,爹爹让众人早点歇息,明日再议,叫亲卿去陪老大说说话。
亲卿明白爹爹的意思,但她也有点摸不准大哥的想法了。大哥脾气一向温和,对她更是极好,自然是不会对她发脾气,就怕他有不高兴闷在心里,毕竟他之前是一心想娶她的。
“怎么还不睡?”
他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整个人更显温润,柔和的嗓音自然流露让人心安的力量。
这样的男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她起身抱住他的腰磨蹭,“大哥,我好想好想你。”
大哥揉揉她的发顶,笑道:“知道了,早点睡吧。”
亲卿看着他躺下,心中突然生出些许愧疚。一直以来都是大哥尽心照顾弟弟妹妹,对他们百般迁就,他们都习惯了他的照顾与忍让,像成亲这事,二哥也是料定了他一定会同意,果然他什么都没问,默默准备,她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不想他不开心。
翻身趴上他胸口,认真看着他:“大哥,我喜欢你,好喜欢。”
她一双杏眼本就生的极美,羽睫跹翩,瞳仁漆黑,天真而多情,叫人挪不开眼,看不够。
“是大哥带我回来,让我有了一个家,在我心里,大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小手抚上他清俊的脸,“长得好看,性子也好,我听大福说了,有好多人上门打听,等着定下你这个好夫婿,好女婿……”
她不开心地噘嘴,老大张口欲言,被她一根手指按住,在他唇上“啵”了一下,脸上多云转晴:“不过我知道,大哥最喜欢我了!”
真是个小精怪,他哑声道:“不害臊。”
“大哥,我知道的,你那么喜欢我,我却不只喜欢你,”把脸埋进他胸口,“我的心很大,除了你,还有爹爹,二哥,三哥,没有谁,我都活不成。我不想让你失望,也不想让他们失望,你是不是怪我了?”
从收到老三信的那天起,他一直被一种难言的情绪笼罩,怎会如此?原来如此……
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应当。
回忆往昔,不难发现一切早有端倪,不过当局者迷罢了。守着这么个宝贝,每日娇娇软软腻着你,甜到人心里去,怎能不动心?只恨不能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予她,怎还忍心拒绝。
这剜心之痛他不想受,也不愿她受。
可到底是不甘心啊,他总想当初若能早点跟爹爹说,或者当时离家就带她一起走,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随即又自嘲地笑笑,他有这般心思,其他人心思必不会比他少了,这也许是一早注定好的,从她来到这个家,一切逃不掉,亦不想逃。
“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轻抚她的乌发,他柔声道:“怪我将你养得太好。”
亲卿抬头,见着他脸上温柔的笑意,眼一热,喉头哽咽:“大哥,你怎么这样好……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我知道。”
我也爱你,比你更爱。
夜凉如水。
老大从屋中出来,就见门口石阶上坐着个人,那人听见声响,回头看他,笑了,举起手中的酒壶。
“大哥,喝一杯。”
老大也不推脱,在他身边坐下,拿起酒壶,“还没恭喜你高中呢。”
寻常人家家中若是出了个状元定是欢天喜地,恨不得将状元郎供起来,而他们家的状元郎,似乎有点受冷落了。老大叹息:“委屈你了。”
老三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干,“不委屈怎么求全呢,这家里怕是除了老三都是委屈的。”
老大不语,仰头又喝了一口,听他说道:“我十三岁初精,便是梦到亲卿,我那时一点也不害怕,相反我兴奋得不得了,我知道,她一定会是属于我的。”
老大惊愕,他一直清楚二弟不像表面这般温文和善,他对亲卿起心定是最早的,可这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那时亲卿才多大啊!
老二看他的样子,似乎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翘起,笑得不怀好意,“哥,你不知道吧,亲卿十岁的时候,我就在她面前自渎,你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吗?”
老大彻底说不出话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她很兴奋,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口水都滴下来了,我知道,她是喜欢的。”他眯起眼,仿佛在回忆那时的情景。
“我想着,我与她就是天生一对了,可我看到他看爹爹的眼神,那是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爱慕,渴求,我才明白,她永远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她的心大着呢,你,我,爹爹,老三都是她的猎物,逃不出她的掌心。”
“可我明知道,却心甘情愿。”他灌下一口酒,透明的酒液自他唇角滑下,唇却向着相反的方向扬起,“因为……我眼里看不见别人,只有她……”
老大沉默良久,抚上弟弟的肩膀,轻声呢喃:“谁不是呢。”
回到房间,看着径自睡得香甜的小人,低叹:“小骗子。”
可那又怎样,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对于婚期,众人一致认为越快越好,而最近的吉日就在五日后,大哥有些犹豫,怕来不及准备,婚礼太仓促。
本来还有半月便是亲卿的生辰,及笄礼和婚礼一起办,时间也充足,但亲卿死活不肯,她一天都不想等,左右是他们一家人的事情,不过走个过场,一切从简就好。
终是敌不过她的撒娇耍赖,男人们本是怕委屈了她,她自己愿意,只好依她。
接下来便是鸡飞狗跳的两天,按照惯例,新婚前三天新郎新娘是不得见面的,不吉利。亲卿只来得及准备嫁衣就被送去了大福家。
当天,天气晴好。
几乎全村人都出动了,村里人口本就不多,还是女人占了多数,平时不怎么出门,今日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聚在一起,等着看被四个男人娶进门的小娘子是何等样貌,还有传说中的俊俏状元郎是何等风采。
全村出动的迎亲自是热闹非凡。众人跟着送亲队伍吹吹打打绕着村里溜了一路,季家人大方,一路叫人派送喜糖喜饼,大家说说笑笑,竟比过年还热闹些。
听了一路恭维祝福的话语,亲卿才真实有了感觉,她是真的要嫁人了,不只是形式,而是一种归属,她和她爱的人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接受大家的祝福,延续新的生命。
她以前从来不信命,她要什么都是自己挣,头破血流亦不回头。此刻她却无比感谢上苍让她重生,让她遇见他们,让她体会到这世间最美好的情感。
花轿停下,她也不知是被谁牵下来的,周围都是鞭炮声,欢呼声。牵着她的那只手握得很紧,带着湿润的潮气,原本躁动的心渐渐平静,她回握了一下,那人才力道放轻。她忍不住想笑,唇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来。
老三的一众师兄弟也来了,尤其热闹,个个摩拳擦掌想着损招等着闹洞房,还没开始拜堂就可劲闹腾,看得一众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气氛热烈得不得了。
“行礼!”
众人跟着唱声起哄,亲卿好不容易平息的紧张再次席卷而来,深深吸了口气,随着“一拜天地”弯下腰。
“二拜高堂……”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原本哄闹的礼堂静得仿佛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她想她一定是太紧张了,又呼了口气,可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
“阁下是何人?”
不是错觉,她掀起盖头一角。
即使她是穿越重生的,即使她发现自己是个可以吸男人精气的狐狸精,她还是相信科学的,但眼前的场景让她彻底相信这不是她认知的世界。原本欢乐的场景被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所有人都似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有立在她前面的陌生男人。
那人很高,生得极美,一身白袍,周身笼着柔光,不是想象,是真正发着光。
她眨眨眼,盖头彻底掉下,那人视线正对上她,一双狭长眸子无情无欲,冷冷吐出几个字,“你们所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