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姐姐今日怎么会在此处,真是巧,我们也许久未见了,姐姐还好吗?”
“没什么大事儿,想出宫转转罢了,顺便来看看拢珍阁的生意好不好,乔乔你今日来是否要买首饰?你进去随便挑,算是姐姐送你的。来……”明德公主说着便伸手过去,亲昵地牵住伊乔的手,伊乔对旁人的亲密接触有些不适应,却不能松手,伴君如伴虎,明德公主作为皇室中人,怕也是不露獠牙的虎狼。
即便将明德公主划为朋友一列,对她的碰触却是莫名反感,也不知是为何,兴许是她身上浓重的脂粉味—明德公主无论在何时何处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脸上的脂粉很浓,将她的美貌衬托得更加鲜明,不愧为西夏第一美人。伊乔也是美人,除开隆重的场合,不经常装点自己的脸面,常年素面朝天,清丽可人,又是另一种美貌,只是伊乔的骄纵名声在外,加以她中毒的骇人惨状,外人对她的样貌就不那么在意。
店铺内设安静的雅座,二楼设四大包厢,供大主顾精心挑选之用,以梅兰竹菊四君子命名,分别为梅居,兰亭,竹阁,菊苑,里头用相应的花卉点缀装饰,别有风情,三楼以上则不对外开放,为牡丹亭,是拢珍阁的藏宝之地,明德公主将伊乔拉到二楼入座,屏退左右。
“乔乔,你可听说西北流寇内侵一事?”明德公主看起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伊乔斟酌片刻才小心翼翼开口。“公主姐姐说笑了,战事一类向来是交由朝堂群臣和皇上定夺,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出身低微,比不得公主姐姐谈论时政的飒爽英姿,姐姐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乔乔你说的什么话,你的聪明智慧可不止一点,才智谋略定不输朝廷大臣,只是你不涉及这方面的事情,怎好妄自菲薄?”
“公主姐姐实在太抬举我了,您可是作为朝廷肱骨之臣的存在,谁人能同您比肩呢?”
“咱们姐妹之间说这些生分的话做什么,未免太见外了些,但是……乔乔我还是想问你,”明德公主说到此处言语之间便有些犹豫不决,语气也是有些“乔乔,你真的不知道西北流寇之事吗?听说眼下形势严峻,父皇已经震怒,正要挑选一员大将前去镇压贼人,我听说,我听说……”
“姐姐有话但说无妨,伊乔定不会走漏风声。”
“倒不必这么小心,只是我听说父皇有意要让司寇世子前去,你可晓得?”
伊乔不甚在意,当兵打仗在司寇家的男人看来是家常便饭,一年到头跟随驻军在外的时间远远多于在京的时候,大哥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人,继承侯府首要就是做武将承兵权,这是他建功立业必须经历的,再说,打仗哪有不凶险的,这么些年下来,司寇家的女人已经练就了极强的心理素质,面对父兄、儿孙、丈夫出征,不管心里多着急,也能面不改色,在后头默默祈福。
“即便是晓得,那也是皇恩浩荡,皇命不可违,再者,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是男儿心之所向,想必大哥也是情愿的,怎的公主姐姐似乎不希望我大哥前去吗?”伊乔有些疑惑,明德公主话里话外的担心有些明显,不需要斟酌便能看出一二。
“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你们多加小心,朝廷局势微妙,一不小心便是满盘皆输。”
“好,多谢姐姐善意提醒,回去我定要父兄小心些。”
“不客气,我,我也是为你好。”明德宫公主说着有些磕磕绊绊,面上还疑似有些不同寻常的红润。
伊乔看着公主的样子有些疑惑,公主无端关心起她的家人,虽说从前两人的关系算是不错,但在伊乔看来,似乎并没有到可以互通皇家秘辛的地步,并且她话里无不是对大哥的关心,难不成是公主欢喜大哥?如此一想,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因为恋慕大哥而前来亲近讨好自己这个小姑子也不是不可。
伊乔想想便开口揶揄,“姐姐面色红润,是想到什么了?莫不是想到情郎了?”这话在西夏国女子口中出来保不齐就要遭受口诛笔伐,眼下两人独处在封闭的空间里,并无外人,说这番话倒没有什么出格之处。
“妹妹休要胡说,哪有的事情……”
“还说没有,姐姐怕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脸色更加红润了,哈哈……”
两人在店铺里品茶聊天,并用了午饭才各自回到府中。
拢珍阁下,伊乔才出来,外面有些热闹,人群纷杂,人头攒动,分不清谁是谁,只是依稀看见很多人,人多,杂话也多。也许是仗着法不责众的名头,街边老百姓的胆子一下子肥了不少。
“这不是定北侯家的癞蛤蟆郡主吗?”
“是啊,听说她活不过这两年了,如今还能出来,也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
“都说是传言,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反正当初是卧病在床起也起不成了。”
“可怜定北侯一世英名,怎么会有这么晦气的女儿……”
芍药气得怒不可遏,可今日轻装出门,没带几个人,制不住街边那么多人,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郡主,这些人真是气人,若是世子或者二公子在就好了,定要他们闭上那臭嘴!哼,市井小民晓得什么!”
“莫气,左右都是听惯了,再听也无妨,咱们回吧。”
再多的话,伊乔已经说不下去,这些话她已经听了许多年,耳根都要起茧子,奈何玻璃心严重,又也许是身子孱弱的缘故,总有些伤春悲秋的念头,受不得这些伤人碎语,偏偏还要让家人安心,不得不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实在是很憋屈,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雁归阁,定北侯府书房。
“阿爹,今日明德公主向我提到西北流寇一事,说圣上有意派遣大哥前去平乱,要我提醒大哥务必小心,想必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还望阿爹和大哥能谨慎应对才是。”
“乔乔,你确定公主是这么对你说的吗?”司寇一澜疑惑道。
“确是如此,大哥,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大哥会留心的,你先回去,莫急。”司寇一澜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伊乔,毕竟是官场上的事情,就不说出来让伊乔劳心伤神了。
稍顷,定北侯发话,“好了小乔,你先回去休息,我和你大哥还有事商量。”
伊乔抬脚迈步,司寇一澜又将她叫住“等等,乔乔,我要提醒你,公主是皇家人,最是无情帝王家,交往要谨慎些。”
“是,大哥,小妹记下了,你都跟我说了多少次了。”伊乔记不清从公主接近她开始,司寇一澜已经重复这句话多少次。
“就是,磨磨唧唧的。”定北侯最是讨厌大儿子墨迹的性格,虽然稳妥,但是向来雷厉风行的他不喜欢那些文臣的路子。
伊乔看着眼前相互嫌弃的父子哑然失笑,家里欢乐和谐的气氛总能轻易治愈她的伤痛。
只是,看着司寇一澜对明德公主的戒备,伊乔想,如果公主真的喜欢大哥的话,想必这条情路并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