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迷迷瞪瞪“嗯”了一声,困得眼也睁不开,下车走了几步才有些清醒,急忙折返回去抱起药箱,小跑着追上掌事,气喘道:“掌事,是哪位叫人?我这箱子里只有些消暑解乏的……”
掌事笑着说:“那便够了。”指了指前面,“姑娘去吧,莫让人等急了。”
方眠在太医院素来是夹着尾巴做人,不肯有一点行差踏错,更怕人对她的身份姓名多加盘问,故而万分小心地等宦官掀了帘子扶她上车,一抬眼,便把脸上的紧张一收,无奈道:“陛下。”
隋戬不知怎麽坐的乃是一架平平的马车,故而外头看不出什麽不同,里头倒看得出是下头的人花过心思的,四处铺着软垫锦绣,熏香都格外别致一些。
方眠平白上了他的当,自觉他用心险恶,只好问道:“陛下可是有什麽不适?小臣医术不精,恐怕唐突了龙体,莫若小臣去请掌事来——”
“传闻公主玉雪聪明,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怎麽学了三年,竟连落枕都不会治麽?”车上置了张小几,眼下摊开书卷,隋戬信手翻过一页。
方眠到底年纪小,心里藏得大事,可面上也容不住小情,被这麽一激,便下意识仰头答道:“自然会治。”
少女跪在马车里,小小的膝盖陷入软垫,腰肢勒得止盈一握,面孔微微仰着,十足傲气清雅的样子——头发却有些乱,毛茸茸地拂在耳畔,不知是在何处胡乱蹭的,面颊上有些红晕,想来春困难耐。隋戬淡淡扫了一眼,便指指颈侧,“劳驾。”
她话已出口,只好取了药膏出来,跪坐在隋戬身後。她心里自然是不信,但上手一捏,方觉那小麦色的颈後肌肤确有一片尤硬,不禁低低“哎”了一声,手里突地失了准头,轻轻一捏,被隋戬一反手在手腕上一点,“轻些。在这里扭断朕的脖子,可不是什麽聪明事。”
方眠忙抽回手来,“谁要扭断陛下的脖子了,我可没有。”
“朕说是你,那便是你。”他闲闲又翻了一页书。
方眠不知为何,脸色一红,幸而隋戬不曾回头。她只小声道:“我说不是,那便不是。”
隋戬“啧”了一声,“好好揉。灭你们越国的又不是朕,朕不过是黄雀在後抢了卫国军的战果,殿下别拿朕的脖子报仇。”
一国子民颠沛流离的事,被他说得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轻巧。方眠咬了咬下唇,“陛下嫌揉得不好,小臣替陛下去请掌事来。”
他终於回眸看了方眠一眼,“你倒乐得清闲。这点事都不肯做,闲着日理万机麽?不也就是成日睡觉。”
方眠口中不答,默默低头揉按,半晌才争辩道:“成日睡觉怎麽了?我还在长个子呢。”
她手指绵软,笨拙地按在颈间,香软的呼吸有节律地扑在耳後。隋戬脑中突然涌出那日少女的小女儿情态,娇小的身躯瑟瑟跪在他身下,似乎一搂便能折断似的小腰软弱地摇摆着,泪眼盈盈地求,“爹爹……”
他下腹蓦地一紧,额角涌出汗来。偏偏那妖精不肯轻易放过他,似是跪得腿麻了,或是揉得手累了,她软声求道:“让我歇一歇好不好?”
马车外的笑语声一阵远一阵近,风吹过车帘。皇帝不亲近後宫,出猎时素来不带後妃,此次也不例外,故而都是贵族男子骑马奔突纵横,马车跑得极快,开满玉兰的洛城似乎早被远远丢在世界之外。
隋戬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带向身前。
方眠猝不及防地向前摔去,腰身被及时一搂,轻轻掉进软垫的簇拥里。男人俊挺的五官近在咫尺,眼底似是撒着碎冰,只不过阳光照耀,也有几分冰寒之後的熠熠。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毫不客气地覆上她胸前小白兔般惊惶的乳房,薄唇一动,“歇?朕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