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元神空间的莫止薇,没有多言,只吩咐久光协助她将带回的神魂碎片进行融合。
她脸上神情如常,久光也没有多想,在她融合碎片时,便百无聊赖的飞在她身边四处盘旋。
过了片刻,围绕在她身体周围在融合碎片时自行结成的结界褪去,久光绕回到身前,正要开口,却见她蓦地面色一冷,眼中精光射出,周身气势突地暴涨,一手快速结印,一手伸出,五指成爪,凌空将它桎梏在手中。
久光被她挟制,丝毫动弹不得,只觉一股压迫力从四面八方朝它涌来,霸道的让它呼吸都困难,半点招数技能也施展不出,化身的光亮攸地大减,黯淡如萤。莫止薇看着悬空在前,光团中心似乎在微微发抖的光点,讥讽出声。
“倒难为你等做戏讨巧,想出种种办法引我集神,还扮做如此样子,也实是用心良苦——”
无形的威压以她身体为中心,向四周倾轧而出,衣袂飞扬。
“....若当初这元神是我自行决定散去,那我断不会想着再去找回....只是我如今记忆全无,毫无头绪,半点不知当年原委.....但休以为这般尔等便能将我拿捏在手!..”
她一头长发无风自散,不知名的力量持续涌出,身体似难以负荷般微微颤抖,双眼逐渐赤红。
“..自作主张也好,另有居心也罢,管你等目的如何,既是我的,我自会亲手一一取回,到时定当再作分辨!你且回去告诉你背后真正的主人——.”
她面露冷笑,往日懒散的模样全无,姣好的面容,瘦削的身姿,却散发出浓烈的嗜杀暴虐之感,铺天盖地,再配上她惨白的脸孔,赤红的双眸,让胆小之辈直欲两股战战。
“....历世遭劫,万千轮回,我芷微又有何所惧!只是过往种种,是忘是留,我自有决断,还轮不到旁人擅自替我做主!——”
她眼睛一眯,肃杀之气暴涨,手指翻转,收回背在身后,看着抖抖索索光亮越发暗淡的光团,凛冽杀伐的声音冷冷叱道。
“滚!——”
又是那座洞天府地,久光化身成形,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倒在那蒙眼女子怀中,瑟瑟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它自然是知道她身份的,只是它修出肉身时,天界早无这一号人物。
在这之前,久光是半点没将那个懒洋洋性格恶劣爱捉弄人的女人,和众上神闭口不谈,只做隐晦,听说连脾气最暴躁的太阳烛照烛龙大人都谈之神色微变的嗜血女杀神联系到一起。
它抖的如秋风中最孤立无助的残叶般,怎么也抹不去心底的惊恐。
她方才最后盛怒之下,真的是会杀掉自己的。不是威胁,不是吓唬,更不是戏弄,它能感觉得到,清清楚楚,有如实质化身成刀的杀意。
不止是身灭,是能够让之魂消魄散,轮回都无堕的震慑。
蒙眼女子轻柔抚摸着扎在怀里的小胖孩儿,想安抚它,却无济于事,知道它是受了大惊吓,只好抬头“看”向身前长身玉立的男子。
“我早便说过,你之前鲁莽便罢,这回又强行攫她记忆,她本就机敏,定会察觉不妥的。”
那男子听着她的指责,仿若未闻,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如今带着隐隐的激动,低声欢喜地自语。
“是她,是她....”
又猛地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地对那女子道。
“这才方取回三片神魂,她,她可是已经想起大半了?——”
那蒙眼女子摇头叹息,
“...哪有那般轻巧,我觉得还是你先前的举动引起了她的警觉。方才只怕是她借着碎片将将融合,力量暴增之时,强行激发体内神识,勉强提升威压......这般胡闹,只怕现在功力反噬,受伤不轻。”
说话间,挥手一拂,那面古朴的圆镜又悬空出现在几人面前,镜中女子匍匐在地,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嘴角沁出一丝血迹,显然是晕了过去。
那男子见她这幅样子,不由大惊,念决结印,便要化身入内。
女子忙止住他。
“你现在万万去不得!她只是强提修为,以如今身体的素质略吃不消罢了。现在有自身灵力护体,兼五相功的功效,她就算在睡梦昏迷中,都能调息运转,几个周天即可无碍,不必担心....”
她见那男子不再鲁莽前行,只复又神情关切地专注看向镜中,心下叹息。
这些事情又如何需要她提醒,一向心细如发,俱事无遗的他,现如今也会这样关心则乱,莽撞冒失,直让人唏嘘。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久光再被她召唤,硬着头皮出现在元神空间时,战战兢兢,光团的光亮也是忽明忽暗,如临大敌般。
那女人又恢复了以往一贯懒洋洋的姿态,手里把玩着一缕头发,嘴角噙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突然开口问道。
“芷微,这是我本来的名字么?”
她突然出声,让久光猝不及防间吓得打了个冷颤,慌乱间忙回答。
“回、回上神,是、是的。”
女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它。
“什么上神,乱七八糟的,这名字,跟我原来的很像嘛...那你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吧,不勉强你主人主人的叫了。”
久心中骇的厉害,只说不敢,不敢。
见久光这幅样子,她有些不耐烦。
“名字而已,本来就是让人叫的啊,你这是怎么啦,哦,对了,”她颦眉思索着。“我吸收完碎片后,再做过什么记得不大清楚了,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很生气,但为什么生气来着?.....
“....说了那么几句话,不过除了想起记得说我自己叫芷微,再有些什么就模模糊糊记不太清了...”
久光哪里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而且连它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十分清楚个中缘由,更不敢出声提醒,只讷讷不知如何应答。
她淡淡笑道。
“我是不是乱发脾气,又欺负你啦,是的话,我给你道歉,你别怕我,干嘛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
她如此难得态度诚恳的道歉,久光却不敢琢磨她的心思,听她说忘记了,反而松了口气。
“好啦,休息的也够了,咱们继续吧。”
久光现在只想快快将她送走,忙不迭的开启众小世界中的下一个要进入的位面。
原主叫岑止薇,父母去世的早,是姐姐一手把她带大的。
姐姐比她大了十岁,是个正义感爆棚,性格开朗,有点大咧咧的姑娘,一直想像自己的爸爸一样,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好警察。长大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还找了个同是警察的老公。
原主和姐姐的性格刚好相反,说委婉一点就是文静内向,最喜欢捧着些爱情小说看,还爱做些风花雪月不切实际的王子公主梦,总是被姐姐笑话她是个小书呆。
大学毕业后,原主进了电视台做编导,姐姐见她除了工作就是宅在家里,便主动张罗着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
这个男人是她的同事,也是警察,和姐姐姐夫同属一个警局,不同的重案组。姐姐很满意这个师弟,长得帅气阳光,性格又好,有责任有担当也够热血,就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妹妹,希望他开朗的性格能带着原主也外向些。
原主心底喜欢的其实是温文儒雅,举止斯文那种文质彬彬的类型。可是自己的姐姐总不会坑自己,所以虽然这个家伙在她眼里看来,让她觉得有点吊儿郎当,明明是个警察却带着股痞气,还总是能面不红耳不赤地说些让她脸红的不正经的话,她也无可无不可的和他相处起来。
男人很喜欢她,可他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总直愣愣的和原主说些很直白的荤话,小火车开的污污的。原主是个很保守的女孩,格外受不了他这个调调,让原主总觉得这家伙满脑子就只是想着要沾她的便宜,又粗俗又粗鲁。可他对原主又非常非常的好,连原主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所以相处一段时间后,在姐姐的积极撮合下,原主考虑到自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就答应了男人的求婚,两人住到了一起,先试婚一段时间,然后就去领证。
她这边还在别扭是不是自己这个决定太草率了,那边电视台做一个纪录片,请了原主母校大学历史学院的教授做顾问。
这位教授近五十岁,一派儒雅的学者风范,是这个专业领域的权威,很有些建树,原主对这种知识分子类型的一向印象很好,再加上读大学时还选修过他的课程,很是仰慕这位颇有风度的教授,所以对于这次能够和自己尊敬的教授合作很是高兴,在纪录片拍摄时也比较积极。
纪录片收工杀青的时候,组里的人一起去庆祝,原主在这种场合一向拘谨的很,但还是鼓起勇气专门敬了自己老师一杯酒,拍摄过程中两人来往不少,也很熟悉了,原主从小没有父亲,所以将他当做值得信赖敬仰的长辈。老师很和蔼的拉着原主坐到自己身边,和另一边的台领导一直不着痕迹的劝酒,原主没有防备,不知不觉间越喝越多,都没有发现酒宴上的人越来越少。
等她第二天头疼欲裂的从酒店床上醒来时,才发现她被自己尊敬的斯斯文文的教授迷奸了。
使力挣扎着推开还想再凑上来的教授,原主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像电视剧里遇到这等不幸的女孩子一样,她一头扎进浴室,死命地清洗着自己。
她是个很内向保守的女孩子,就算和已经有既成丈夫身份的男朋友亲热发生关系都还有些不自在,遇到这种事,觉得自己简直肮脏不堪到极点。
等男朋友回来将她从浴室里抱出来时,她已经洗的皮肤都通红破皮了。
男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哭哭哭,后来是姐姐来了,她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当即被怒火冲天的姐姐拉去报警,做检验。
可是因为原主一回家就洗了好久的澡,已经洗掉了大部分身体内外被留下的各种体液。将教授传唤来问话,他却说两人是自愿发生性关系,自己并没有强奸,台里领导也作证,还提出原主在拍摄纪录片时就一直主动接近教授,表现得很亲热。
调了酒店的监控对原主的帮助也不大,她当时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看监控教授似乎并没有强制拉扯她,而是她醉倒在对方身上搀扶着进了房间。
受了侮辱还反被说不检点主动勾引的原主受了刺激,本来就内向的性格,直接有了自闭症的倾向,每天洗数遍的澡,害怕接受异性的触碰,神经兮兮的,连男朋友抱她都吓得拿东西砸他。
她这幅样子,姐姐看着也是心疼的一筹莫展,只能落泪。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难过痛苦中,殊不知,看着她如此,有人比她更受煎熬。
原主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她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总让她觉得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男人,居然找到那个教授,一言不发,一拳一拳,活生生地用自己的拳头打死了那道貌岸然的畜生。
他杀人时有无数的人目击,被捕后又爆出他的身份是警察,整个事件性质太恶劣,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知法犯法,暴力滥刑,虽然会有一些人会随口说起他为什么暴力杀人的原因,认为是情有可原,但更多的人却揪住这个词不放。
他的上级,同事,朋友,她的姐姐姐夫,全都为他求情陈理,但人证物证俱全,他自己也供认不讳,再加上造成的社会不良影响,警察杀人,杀人偿命,直接被判了死刑。
在执行宣判前,原主去看他,原本帅气阳光的小伙子变得胡子拉碴,但看到双眼通红的她还是带着痞痞的笑,嘴里一如她以前反感的那样没个正形。
“我可真想娶你当媳妇儿啊,妈的,不甘心,想睡你一辈子来着,可惜以后没机会了。”
见她眼泪哗哗的流,他难得温柔正经了一回,反而那么轻松的安慰起她来。
“乖,别哭,这是我活该,我是你男人,却没护好你,你别怪我,啊....”
隔着玻璃窗,他颤抖着手想摸摸她泪流满面的脸孔,却再也做不到,只能脸色难看的苦笑。
“靠,你别哭了,心疼死老子了....行了,回去吧,就当做了场噩梦,睡一觉都忘了,听话....”
原主眼泪止也止不住,她想问他,有好多话想问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泪眼朦胧间,看着他带着手铐脚镣的身影就那么走远。
如果,如果能重来,她舍不得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就那么送掉性命,自己都没那么爱他,他平时一定感受得出来,为什么还要为自己做这些呢。
她不值得,就算她多不习惯他的性格,可她知道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她希望的是他能不被自己连累幸福的过一辈子。
他本可有大好的前程,有光明的未来,却因为自己,全断送了。
如果可以再见一面,她想问出她始终没来得及问的话。
为什么?
芷微垂下眼帘,叹口气。
真是读了那么多小说白读了么,傻姑娘....
为什么......
一个男人为女人豁出性命不要,难道还是因为恨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