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走进空荡荡的房间。
僵直如无魂魄。
床还在,用具依然,伊人香气隐约,踪迹不再。
床背与墙接缝处,他看到一处露出的蓝布,他心里一动,伸手掏出一看,竟是那个蓝色小猫……
“军部指示:
1、用具、器皿打包好由专门的运输部队处理
2、工作人员携带资料、药品至机场直接飞往新基地
3、实验所用危险菌种防止路上意外,样品带走其余就地深埋4、未实验原木坑埋,已实验原木全部焚化不留痕迹……”
原木,坑埋,焚化,不留痕迹……
资料室外。
半夜时分,幸枝从指挥部回来,情况紧急,未在三井卧室找到他,便自然转来到实验室。他通宵工作是常有的。
她的深夜未归有了答案。
她急切带来的消息是:松本今日被暗杀,军部命令,实验室转移至西南人烟稀少的占领区。
“三日内完成!”合上本子的幸枝静静看着他,一如平时汇报工作的表情。
“另外,根据原木综合数据评估,虽然其衰老进程确实改变却带来体质的异常,就目前数据而言,这个原木将失去生育能力,而未来变化并不可估计。”
下意识地,她扫一眼资料室的门。
三井拒他于门外的毅然决然让她敏感地觉察到什么。
她提了两分嗓音:“所以她只是实验后的次品。我们可以改进技术,在新基地重新实验。希望三井君记得,您曾经说的,您做的一切,您待她的一切,只是实验的一部分,无关个人情感。”
幸枝故意的,三井看着她,她的人和情感都已化为利刃,不知何时全然开封,以嗜血为乐。
不用亲见,这一句句如刀锋般,已将屋内的小人儿伤成怎样。
此时他胸闷剧恸,似要吞下个火焰般,五内具焚。
她将不能生育,甚至不能活……
而这般般种种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讽刺,太大的讽刺。
他骄傲的半生竟活成了笑话!
先前,屋内还是缱绻情浓,他抱着她,汲取她的甜香,希望能一生尽享这温柔。他和她说要带她回日本,待战争结束,不管结果如何,再回来寻她的父亲。
他把找到的一首东纥族民歌给她看,她轻轻读给他听:蓝蓝的月亮,姑娘的心,潺潺的溪水郎君的情,心儿静静移过来,郎君傻傻不知情……
情动至深,春宵苦短,他留恋地不愿送回她……
他竟来不及问她愿不愿意,只是笃定当下她也确实别无选择吧。
不过半盏时光,他却在这冰冷的走廊,听着眼前女子的命令,“处决”她的命令。
他拳头紧握身体僵直,不露感情硬声道:
“命令过急,我会再向军部请示!”
“来不及了,运输队已经出发,新基地是松本申请建设的,搬去只是早晚的事情。”
一切来的迅速、冷酷,不容置喙,这春的夜竟比隆冬还冷上几分。
他自以为是的前半生竟用这样的方式画上句号。
他护不了她,留不了她。
“天亮,军部会有车接原木”
她继续用最温婉的声音,说着寒意十足的话。
心中的暖意逝去,大脑各种思量。
天亮,天亮只剩下两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做什么?
“知道了!”
多说,已然无用了
……
三井蹲在床边,窗外竟有了鸟鸣,春天真的到了。
家乡的早樱该出苞了,本来他还想着,她立在樱花树下将是怎样的美景。
穿着粉色和服,干干净净姣好的面容,清丽脱俗de人儿。
可是一切美梦醒地这样快,这样残酷。
他的聪明他的资本此时全然无用,这乱世里,什么都脆弱如樱花,风一动全然委地,再多的美,只落得一地伤心。
立起身,他将蓝猫放进衣服左侧里兜,轻轻抚下,贴着心的地方。
他测眼,蓦然看到床背后,那几排娟秀的“正”字。
最后一排,写的是“三井秀人”……
那是“介”字,最后两画已然来不及写了。
他伸出手,触那一笔一划,似触她的纤细手指。
……
“宁宁?”
这是谁,抬起头,熟悉的呼唤。
昏暗中,她辗转逃命被送至此。
一屋武装的人,此时鸦雀无声,她看到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大步走来。
她想出声。
半晌。
却只有无力、沙哑的一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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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男主了,三井还会出现的。若若干年之后。
在吃到后就换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