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一间人不多的咖啡厅,气氛幽静,听得到轻松的爵士音乐,可惜的是闻不到咖啡豆研磨的香气,也没办法真的到柜台点一杯拿铁配着还没处理完的资料。
果然还是活着好呀。坐在窗前的座位,优伶轻轻叹了一口气。
「打扰了。」归真突然在身边出现,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是老板要我来的。」
优伶看向归真,「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我不会有事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归真很认真工作,是尽忠职守的类型,跟某人完全不一样。
归真的语调平和,「你打算气多久?」
「我没有在生气。」看着手里的文件,优伶轻声道。只是卿城不告诉她过去发生什麽事,面对他无法掩饰的深厚情感,她会无法招架。
好矛盾呀,理智上虽然觉得有些头疼,但心理却不讨厌。她对卿城到底是什麽感觉呢?如果一直不知道从前的事,怕是自己也参不透内心翻搅的情绪吧?
「是吗?」归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老板很焦虑。」
「你们都太宠着他了。」
「他是老板,不是孩子。」归真望向优伶。「他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知道。」优伶呐呐。「归真先生,你对他了解的多吗?」
归真摇头,「他很别扭,什麽都不说。外表看起来不太可靠,但实际上把大家都照顾得很好。」他顿了顿,「不必担心哪天变成厉鬼,他会置之不理。」
「你也曾经是……」优伶垂下头,「对不起。」
「没事。」归真勾了勾嘴角,「失去理智,怨恨全世界时,是他把我拉回来的。即使职责是要超渡我,他却说我可以在夹缝待到自己心甘情愿离开为止……」
难怪,归真一点也不把卿城当小孩看。优伶问:「归真先生留在夹缝的执念是什麽呢?」
「虽然已经死很久了,但作为归真这个人,我还是想对人世间有点贡献。」归真望着优伶,「我很感谢老板在死後还能给我这个机会,完成生前来不及完成的抱负。」
难怪事务所里大家都说归真是工作狂,也难怪这样正经稳重的他会心甘情愿受卿城使唤。优伶抽出一份已经建档的文件递给他,「这个老是附在别人身上的家伙让你处理吧!别在这里陪我了。」
归真接过那份文件,「你要回去了吗?」
「我再一会儿就走。」她低头,继续把文件输入进笔电里的资料库。
归真静静的读着当事人资料,没有就此离开。
这样她没法专心工作呀……优伶看向归真,道:「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不是。」归真打断她,「他在这里。」
「欸?」优伶瞪大眼,环顾四周,每个人看起来都无比正常。
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人推开咖啡厅的门,门上的铃铛打破咖啡厅里的宁静,脚上踩的高跟鞋发出叩叩作响,吸引了众人目光,她在一个男人面前坐下,微微一笑,双手握住对方的手。那个座位立刻散发出强烈的光线,然而其他人却像没事一般继续做起自己的事。
优伶认出她,虽然只有看过几次,但那是老板的未婚妻。她听到那个男人的尖叫……不……是附在他身上那只女鬼的尖叫。明明已经是灵魂了,她却感到寒毛直竖。
「该走了。」归真想抓住优伶衬衫的领子,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优伶表情也十分错愕,望着归真,不明就理的消失不见。
不好了!归真握紧拳,连着桌上那些文件,一起消失在咖啡厅中。
卿雪瞄向窗边一排空着的座椅,松开那个满脸茫然的男人的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工作日志,把清单中的其中一项划掉便站起身。
「请问……」
「已经没事了。」卿雪瞟了他一眼,很快的离开咖啡厅。
※※※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她又被招魂了!
卿城之前才因为自己跟老板讲太久闹脾气,这次他俩关系还有点紧张的状况下,她该如何应对是好?看向把她找来的司徒杉,优伶为难的皱起眉。
卿城说,老板想要超渡她。可是她还有很多挂心的事,还不能离开。按照娟娟说的聚精会神在自己想要前往的地方,优伶闭上双眼,再度睁眼,并没有发生意料中的空间转移。
「待在这里。」司徒杉走向优伶。
「我知道超渡我是你的职责,但是,现在还不行!」优伶道,「我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没那麽简单。」司徒杉按住优伶的肩膀,望着她的双眼,「听着,其他驱魔人会开始准备招魂,一旦你被召唤到结界里头,就无法逃离了,就像现在这样。」
优伶瞪大眼,「你把我关在结界里?」
「这是为了保护你!」司徒杉放大音量,道:「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优伶想到那个一边尖叫一边被老板未婚妻消灭的女鬼,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她望向司徒杉,「我什麽都没做,为什麽……」
「是我的错。」司徒杉放开优伶,垂下头。「总之,在事件落幕前,你先待在这里。」
「什麽事件?」
「这个你不用知道。」
她会怎麽样呢?在这里待着,要待多久呢?优伶的情绪越来越浮躁,声调提高,道:「老板!你这是监禁,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已经不是你老板了。」司徒杉道,「那天,我想说的话还没说完。」
「等等,这个时候提这个合理吗?」
「让我不合理一次吧。」司徒杉的嘴角带笑,眼神却是无比哀伤。「我很喜欢你。」
优伶紧绷的肩颈慢慢放松下来,她在结界中央抱着膝盖坐下,「是吗……」她以为老板顶多把她当妹妹看,原来,她并不是单相思。但现在,即使互相喜欢,还有什麽意义呢?
「所以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优伶抬起头,「但上次……你确实是为了把我送走才招我魂的吧?」
「是,但我办不到。」司徒杉望着优伶,「我办不到。」
她不知道该说什麽了。优伶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扯了扯嘴角,「如果我只是单相思,现在就不会那麽难过了吧?」
司徒杉也怆然,「是啊……」更难过的是,他没有其他安慰的话能说。
「司徒杉!」房门被一阵强大的风贯穿,外头的雨声传进来。卿城气冲冲的冲进其中,双手一挥,室内的烛火瞬间熄灭。他的双眼燃着愤怒的火光,「我跟你说过了,别再纠缠优伶小姐!」
为什麽她会觉得就置身光明中的卿城,就像天使一般呢?优伶一时看傻了眼,半晌她摇头,唤回理智,「卿城!」优伶站起身向前跑,却出不了结界。「这是有原因的!」
「你别替他说话。」卿城瞪着司徒杉,「我说过我会直接超渡你。」
「你的夹缝有内鬼,优伶在你那里不安全。」
优伶一愣。
「在你这里才不安全!」卿城手一挥,地上立刻出现几道裂缝,破坏画好的符文结界。
优伶立刻挡在他们两人中间,握住卿城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别气,我们回去,好吗?」
「优伶!」
「没事的。」优伶对着司徒杉一笑,「请你相信他。」
「可是——」他真的很想在这里直接灭了司徒杉,免得还有後顾之忧。
「这次听我的。」优伶的眼神坚定,看到卿城的态度慢慢软化下来,他伸出手摸摸卿城的头,一笑,「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