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大哥在一间大医院担任外科医师的职位，每天从早忙碌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度过，只有偶尔提早结束行程，才会回家洗澡睡觉。
因此，照顾我的责任，很自然地就落在了那个笨蛋二哥身上。
至於那个笨蛋二哥，他的学业很差劲，运动方面倒是很拿手，常常在校内外的比赛得名，除了各式各样的奖盃，其次的收获就是只增不减的异性缘。
「你是阿仁的妹妹吗？好可爱喔！」
「阿仁平时都在做什麽啊？」
「他一定对妹妹很温柔，对不对？」
每一次单独走在街上，我总会被几个女生包围起来，听她们说些关於笨蛋二哥的话题。
就连现在是暑假，我也避不开她们的紧迫盯人，只能说那个笨蛋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灾难。
「那，妹妹你再帮我把这个拿给哥哥喔！」
「等一下，还有我的！」
「还有我！还有我！也顺便帮我拿给他喔！」
将手中的甜食卡片交到我手中，她们摸摸我的头，一哄而散。
真讨厌，我又变成那个笨蛋的跑腿了。
经过小公园，我望着空无一人的秋千，想起了前几天见到的男生。
不知道他是谁？叫什麽名字？住在哪一个社区？
「李澄约。」熟悉的嗓音呼唤了我的名字。
转过头看向他，他耸耸肩，给了我一个轻松的微笑。
呿，这叛徒还敢跟我搭话？
「暑假作业写了吗？」叛徒接着问。
「这样吧，你帮我处理剩下的暑假作业，我就原谅你。」用作业就可以抵销掉他对我的伤害，这可是我难得的退步呢！
「你还剩多少？」
「全部。」
他的脸瞬间下沉。
「你不答应的话，我们就当不成朋友了喔！」我威胁。
「那，我们还是绝交吧。」他说完掉头就走。
「湛真恭，你给我站住！」我冲向他跳上他的後背，双手扣住他的脖子。「你竟然宁愿绝交也不帮我写作业！」
「你好重。」湛真恭弯着腰晃动肩膀，试着把我摇下来。「欸，下来啦。」
「不要，因为你要跟我绝交。」我环住湛真恭的颈肩，双腿也紧紧地夹着他的腰部。
「说我们已经绝交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什麽时候这麽说了！你这个叛徒！」
湛真恭叹气。
「好，那我不跟你绝交了，你下来吧。」
「嗯！」我松开湛真恭，从他身上一跃而下。「那，这个就跟平常一样，我们一起解决掉吧！」提高手上的纸袋，我咧嘴一笑。
并排坐在秋千椅上，我们啃着饼乾巧克力，一边闲聊。
「每一次的礼物都被我们吃光，你二哥真的不会生气吗？」湛真恭同样的问题问了好几遍。
「完全不会。」同样的答案我也回答了好几遍。
「可是你一直都不说为什麽？」收起放在我身上的视线，湛真恭把最後一口饼乾送进嘴巴。「托你的福，我今天晚餐又吃不下了。」
「不客气。」我比出胜利手势。
「我才不是在感谢你。」跳下秋千，湛真恭缓步走向公园出口。「李澄约，早点回家喔！」
「知道啦！罗嗦鬼！」我朝他背影吐了吐舌。
湛真恭离开不久，我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包装纸，再连同纸袋一起扔进公共垃圾桶。
回到家，二哥正在准备简陋的晚餐，难得套上的粉红色围裙和他偏黑的肤色形成了滑稽的对比。
再想到他暗恋他们班长的事被随口讲出来，我再也憋不住笑意，大声狂笑。
「你是跑去哪里玩了？被不好的东西附身了吗？」
二哥正面望向我，胸前的猫咪图案让我更加停不住笑声。
「可恶！你竟然敢笑我！」似乎猜出了我的笑点，二哥恼羞成怒地脱掉围裙，用力摔在地上。
关掉瓦斯，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双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脸颊，我立刻从笑声转为哀号。
「等一下，为什麽你牙齿是黑的？晚餐时间你又乱吃什麽了！」大概是看见卡在我牙齿上的巧克力，二哥手劲加倍地狂捏。
痛死了——
经过二哥的摧残，隔天一早，我的两边脸颊出现了又黑又青的指印。
我的脸崩坏了！
偷偷潜进二哥的房间，我拿着他书桌上的蓝色奇异笔，在他熟睡的眼皮上画了一个圈并填满蓝色。
嘿嘿，蓝色的黑眼圈不错嘛！
用相机替二哥拍了几张照片，我决定去相馆多洗几张出来，再趁他睡着的时候贴满房间墙壁。
客厅的电话响起，担心二哥会被吵醒，我赶紧拿着相机离开房间，迅速接起电话。
『啊，约约吗？』是大哥。
「嗯，你什麽时候回来？」好几天没见到大哥，有点想他了。
『抱歉，这两天有手术，还要再一阵子呢！约约有没有好好听二哥的话呀？』
……大哥，你确定二哥的话能听吗？
『对了，阿仁不在吗？』
「他睡死了。」
『那，他醒来後你叫他打给我好吗？』
「怎麽了吗？」
不是有我可以传话吗？还是他们之间有什麽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没什麽，我想请他帮我带些换洗衣物。』
什麽嘛！这种事我也可以做到啊！
「大哥，我帮你送去吧！」不过就是去大哥衣橱拿几件衣服过去，我没问题的。
『还是让阿仁跟着吧，我不放心。』
「没关系，我去就好！」
『约约，你知道怎麽搭捷运吗？』
大哥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知道对不对？所以，还是等二哥起床再一起来喔！先这样，我去忙了。』
喀嚓。
等二哥起床？
不对，我现在应该要在二哥起床之前出去躲起来，免得他醒来照镜子後将我大卸八块。
拿了一个大纸袋，我到大哥房间随手抓了几件衣服裤子塞进去，随後匆匆出门。
跑到湛真恭家，我叫他陪我搭捷运去找大哥，他先是一口回绝，在我不死心地强迫下，他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了。
「阿恭，谢啦！」
「那我剩下的作业就麻烦你了。」
「你还有多少？」
「全部。」
刹那间，我好像可以了解为什麽我们会成为朋友了。
「你带着这个干嘛？」湛真恭注意到我挂在颈子上的数位相机。
「嘿嘿，里面有一张很棒的照片，我想多洗几张出来。」我露出邪恶的笑容。
对了，再偷偷寄一张给二哥暗恋的班长，让他丢脸得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
嘿嘿嘿！
「你笑得好低级。」湛真恭皱着眉，嫌弃地说。
「如果你的脸也被捏成像我这样，你就不会说我低级了！」我指着自己的脸颊，忿忿地说。
「真的耶，你的脸怎麽了？」没想到这白痴会到现在才看出我的脸有异样。
「我们的站到了，走啦！」我实在懒得再和他多说。
徒步来到医院，在护士小姐们热心地帮助下，我们总算见到了大哥。
大哥一米八二的身高披着白色大衣，胸前挂着听诊器，整体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气质，既帅气又迷人。
比起那个笨蛋二哥，我果然还是最崇拜大哥这样的聪明人了！
「约约你真的来了？」大哥很讶异我的出现。
「嗯，阿恭陪我来的。」我指了指身旁的湛真恭，他则礼貌地对大哥小小行个礼。
「不好意思，还让你陪约约来。」大哥摸了摸湛真恭的头。
「没关系，我被她强迫惯了。」湛真恭依然诚实得令人发火。
「好啦大哥，我们先回去了！再见！」眼看大哥就要开始说教，我赶紧打断他并抓着湛真恭离开医院。
回程的捷运上，我想到二哥差不多起床了，现在回去一定会被他杀了再活埋，心里有点不知所措。
「欸李澄约，到了。」湛真恭站起身，缓步走向门口。「你不走吗？」看我没动静，他疑惑。
「你先回去，我晚一点再回家。」
「你不是不会搭捷运吗？」
他干嘛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种话啦！这样我会被当成无理取闹的小智障耶！
「叫你滚就滚！」我起身走向他，在门开启时将他踹出捷运。
隔着捷运门，湛真恭望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捷运往下一站出发时，我马上就後悔没跟湛真恭下车了。
怎麽办？等一下要怎麽回来啊？
可能是太过紧张，我完全没考虑到回程就搭反方向的捷运，就这样一直搭到捷运的终点站。
走下捷运，又因为心不在焉，我忘了自己是搭哪一线上来的，也没认识几个国字，就这样陷入困境了。
要问路人吗？
可是，万一遇到坏人想把我拐走，那我不是死定了吗？
瞧见不远处的公共电话，我得救似地跑过去，投下硬币拨了湛真恭家的电话。
『真恭还没回家耶！』他妈妈一句话让我陷入绝望。
湛真恭，你干嘛不回家啦！
没办法，只好晚一点再打电话过去了。
我在公共电话周围不安地走来走去，好怕就这样再也回不了家了！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闹离家出走，老天爷才会用这种方式让我明白家有多美好呢？
还是……打电话叫二哥来接我呢？
不，我绝对不要打给那个暴力狂！
过了约十分钟，我又拨了一通电话到湛真恭家。
『真恭还没回家，你是约约吗？可是你不是跟真恭——』
「不是我不是约约，我叫小美，是真恭的粉丝啦哈哈！」
语毕，我立刻切掉通话。
吼！湛真恭，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要回家啦！
「小美，你在打骚扰电话吗？」
後方传来一个疑问句，听起来不像是湛真恭的声音，回头一看，是离家出走那天在公园见到的那个男生。
——这个偶然的相遇，我可以称之为『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