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滄海遺珠 — 第六章 不能承受之幸(1)-妳就是我的歸所

尽管一路坎坷,黎玉还是硬着头皮,要将高中三年撑过去。

只是她和项逸安却没有因为那一夜的两次长吻,而让关系更进一步,就悬在那,进没有、退亦无。黎玉依旧仗势,就是仗着项逸安不愿逼她的这个势,遂心安理得地装没事。

然而,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得了?

高三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黎玉依旧过着被留校察看的日子,假日得空时,才回义玄帮里绕一绕。後来的她其实不常往医院跑,她没来由害怕见到母亲,不知是心虚,或是这份爱委实对她来说太过沉重。母亲对她的冀望实在太过难以承担,她办不到,索性就逃。

她无法成为如同母亲口中所说的那种人,光是一个成绩她就不能。

她无法如她所说那样,风光满面,光宗耀祖。

在母亲印象里,没有成绩,就等於没有未来。

可是在黎玉的眼里,母亲能够好好活下去,就是她的未来。

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所以她也一直没有机会和她有任何沟通的管道,很多事情,她选择闷在了心底,於是就愈发地害怕去面对母亲。这是一种很可怕,愈陷愈深的逃避心理,她明白,也不喜,然,却也束手无策。

时间就这麽一日一日地溜,黎玉成绩仍就没什麽长进,但其实她早就放弃,就想混个高中文凭,全权当作给母亲的交代了。

楚年这边一直看在眼底。高三大考在即,索性钦笔一点,把项逸安也给留了下来,将黎玉的成绩交到他的手里。

楚年道:「既然是发小,就好好发挥同学爱。」

项逸安当时不太乐意,毕竟那夜过後,他已经大半年没和黎玉开口说过一句话了。也没什麽特别的原因,就是他也气。但是说来也不难谅解吧,毕竟谁被三番两次地赶走後,还能分毫无动於衷?

倒是黎玉一听闻这消息时,当场就和楚年闹了一出,说她不同意,项逸安当时就觉得特别好笑。

她不愿意,难道他就愿意了?

然而,项逸安这人也蛮皮,屡次三番要赶他走?他偏还不遂她愿了。

於是这个冬夜,他们时隔已久地,再次单独留在了这空无旁人的教室内,四目相对。

项逸安尽责解了几题物理,但是黎玉无心,一双眼就径直向着窗外望去,十分空泛。那时天气挺好,天边一轮银月高悬,有风拂来,课室外的树影摇摇晃晃,她眼中印着错落的月光,很虚幻、很缥缈,就好像她其实不是现实里的人,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项逸安缓眉轻抬,掠了她一眼,但很快又垂下,沉默了片刻,最後把手上攥着的那支笔轻轻摆回桌面,一双黑眸就这样看着解到一半的物理公式,然後说:「有些人的蠢,是天生的。而有些人,是自找的。」他顿了一顿,徐徐抬眸,正好对上黎玉此刻阙疑转回来看他的目光,他没甚好意地冲她淡淡一笑,又开口:「请问,你是哪一种?」

黎玉愣了愣,但很快便不假思索,「……当然不可能是天生的啊。」

项逸安面无表情,嗯了一声,颔了颔首,把物理讲义阖上,又看向她,「那就是自找的。」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喜怒。

黎玉语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问句是个陷阱题,张口想反驳些什麽,可是对方不让,又道:「既然是自找的,那我不逼你。你就继续看你的天,无能为力顾影自怜吧。」话音落,项逸安长睫微动,如墨的瞳孔别开她的目光,不想、不敢、也不肯再去看她。长躯一转,就开始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走了。

黎玉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费了不少力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捏紧的五指就是如何也松不开,掐着掌心,几乎都要掐出伤痕来。

久久,他起身要走时,才听得她轻轻嗯了一声,似有似无道了句:你要好好的,走好自己的路。

项逸安迈开的长腿忽然一顿,心下蓦地一凉,有些心惊地回过身,黎玉一双眼,此时又望向了窗外,他胸口倏尔一窒,没有来由觉得她就要从此离开了。张口想说点什麽,最後却也只是乾站在那,看了她很久很久。

我只想牵起你的手,一路偕老。黎玉,你就是我的归所。──他揪紧了心,辗转几度欲开口,然而这些话,却始终也没能向她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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