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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气沉沉、白烟冉冉,面无表情的鬼差清一色身着素净白衣,散发地府特有的鬼魅之气,或拖着、或勾着方断气未久的新鲜魂魄,飘然而行。
酷寒极境,虽然寒得令人浑身血液冻结,但每个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除了我这抹悠忽白影,一脸的茫然。
驻足、左右张望一圈,两个字忽然蹦入我脑袋。
地府。
如果那个皱巴巴露黄牙的老巫婆叫「孟婆」、那九弯十八拐的长桥叫「奈何桥」、那滚烫沸腾的河水叫「忘川」的话,那麽,我确实身处於掌管冥间的冥府。
……然後呢?
那鬼捞子的神明要我去该去的地方,就是不负责任地将我彻底丢包在这「鬼地方」?!没人招呼我、没人为我引路、没人告诉我该何去何从,莫非要我在这诺大的空间里自生自灭?
我觉得头疼。
忽地,漫天漫地的纯白扑面而来,如遮天白纱笼罩我的视线,倒影映入我眸心,起了一场迷幻大雾。
冥府的雾,与凡间的很不同。
层层叠叠,似余韵无限的泼墨画。万白之际,幻化出点点青焰,青中带金、金中有紫,变幻莫测得令人屏息,移不开眼。
鬼气腐朽之地,却有这般令人惊艳的风景,我一度不敢相信这是我亲眼所见。
「嘻嘻。」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嬉笑响起,我回眸一看,惊觉我正一脚踩上川流滚沸的忘川河边,差点就掉河给溶「魂」了。
呼,好险。
「谁?」
「嘻嘻嘻……」尖锐刺耳的笑又起,我不舒服地拧眉,看了看,却什麽也没有。
那抹声音继续道:「居然不是死透的魂魄,怎麽傻傻地跟着人家来黄泉路呐?蠢蛋。」
「是谁?」我恼怒,最恨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挑衅。
「哎呀,这种半死不活的生灵最麻烦,当然看不见咱。」一条血红花茎倏地抽了下我小腿,「在这呢,看见没?蠢蛋!」
「嘶……」抽这麽大力,有没有搞错?!我吃痛地抱着小腿蹲下,顿时不可思议地眨眨眼。
那些嘲弄我的家伙,竟是眼前一朵朵艳红似血的花──曼、曼珠沙华?!地府的植物会讲话?
「什麽植物?!果然是低等凡人,有眼不识花仙!咱是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修练千年而成的高等花仙,岂容你这愚蠢凡夫俗子随口污辱,给本仙子下跪道歉!」
「我为什麽……嘿!」抗辩不成,花茎又猛然袭向我,目标是刮花我娇艳欲滴的俏脸。
「叫你跪就跪!何来这麽多罗罗嗦嗦?」
我一个踉跄,跌到在地,狼狈地连滚带爬要逃开,但血色花瓣忽然抽长了数尺,圈成一张血盆大口要将猎物吞噬──
「这是在做什麽?」冰寒透顶的轻柔女嗓响起,伴随一股阴风拂过,花儿们倏然龟缩回去,瑟瑟打颤。
一抹红艳衣角,占据我的视线。在抬眸向上瞧,神女如缎的黑发迤地,薄纱水袖轻舞,玉笛横在似花瓣柔软的嘴边,吹奏出涤心沁耳的动人乐音。
然而,令人惊奇的景象还未停。
随着音律起伏,嘲弄我的曼朱砂华如被置入冰窖,整株霜冻,从花瓣至花根,覆罩白霜,接着帛裂似的「唰」了一声,转瞬崩坍成灿红粉末,迤逦数尺。一整地的红如血泣,蔚为壮观。
我瞠大眼,差点忘了呼吸。
嘈杂终归於平静。
静,连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的静。
我机械式的扭头,机械式的向这尊衣袂飘飘的神道谢:「谢、谢谢神女救命之恩。」
「吾非神女,吾乃千年大巫,潋灩!」轻细语音尽是威严的冷厉,「糊涂生灵竟误闯冥府,你可知被彼岸花卷袭,有魂飞魄散之危险?为何来此?你须向本巫细细道来!」
「我……」吞吞口水,我只好详实道出前因後果。
神女听了一阵,声音忽然拔高八度:「你在医馆巧遇个来路不明的神,接着对方袖子一挥,你便糊里糊涂来到这儿?荒唐荒唐太荒唐!」飙骂我还不够,她索性对着空气怒叫:「转生神君,又是您老人家干的好事!还不快死出来!休想这回本巫帮你收拾烂摊子!」
紫色轻烟乍现,绘出玉树临风的身影,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把我弹来这里的神明吗?!
「放肆!巫女潋灩,神圣地府岂是你可以大呼小叫之地?」如雷鸣的男音,沉沉响起。
「要不是你天天在外乱搞,我还会这般风度尽失效法泼妇骂街?你以为我想?!」潋灩的腰间玉带树然幻化成万缕千丝,袭向神君。
「雕虫小技!」神君嗤哼,夺住丝缕,缠上如玉似的莹白手腕,一轮光晕环绕其上,潋灩霎时动弹不得。他的眸光自潋灩脸上移往满地的红,声音陡寒:「你毁了曼珠沙华?」
「怎麽,毁了你的相好,心疼了?」潋灩嗤哼了声。
「胡来!」神君俊脸结冰,「你这麽一破坏,这些花仙要再度幻化成花形,需要历经三千年的修行!」
大掌中的紫色烟雾结成网,撒出,欲罩住那抹艳红,潋灩顿时气得俏脸扭曲。
「你这只狐狸,动不动就来这招!老娘跟你拚了!」
「随时奉陪。」神君抿唇,伸掌接招。
我叹气。
这不正是打是情、骂是爱的戏码吗?可那巫女活似看到仇人是怎麽回事?仙界也充满爱恨贪嗔痴,但我看来太扑朔迷离,我这路人还是仰角四十五度,看风景吧。
潋灩一阵怒吼,飞身而去,两人打得劈哩趴啦响,紫气红光的,各种仙术漫天飞窜,有几个小鬼被强大气场弹飞出去,我一看连忙闪身,免得遭受鱼池之殃!
「二位大人──」一道黑影疾速掠过,赶忙要将二人分开,却差点落得被神君的银白仙术震得脑袋开花的命运。
阎王大人,一把白花花大胡腮,毫无威信地跌落在地,惨叫的模样显得万分苍老──
「这儿是地府,不是您们二位的擂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