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荒野天使 — 15.南方淑女

日正当中,天空湛蓝,微风乾爽怡人,群山一片苍翠。

如果换作别的时候,她会深深被窗外的西部景色吸引,但此时此刻,她却无心欣赏。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吉儿拢拢缝纫精致裙摆,优雅的调整坐位,不时用手帕擦拭额头上汗珠,但丰润的嘴唇却不悦的抿成一条线,因为她开始受不了眼前男人的喋喋不休。

如果……他还算是男人的话。

她闭上双眼,想礼貌性的提醒眼前男士,他已经严重打扰她的休憩时间,事实上,她很想跟他说:你的声音好像只嗡嗡叫的烦人蚊虫。

「你知道吗?等夏天的铁路一开通,我在城里的货就可以靠火车运送,我想我要是再靠马车运送,我迟早会饿死……」他停顿,发现没得到吉儿的回应,看着她微闭的双眼、又长又翘的睫毛、细致柔软如玫瑰花瓣的双唇,以及陶瓷般无瑕肌肤,他忽然倾身。

「嘿,吉儿小姐,你听到我说的吗?」轻声假意询问,其实想藉机一亲芳泽。

感受到对方烟草的气息,吉儿迅速睁眼,往後一缩,嘴角迅速挂上职业笑容。

「喔,当然,我当然有听到你说的。」她温柔说道,接着又用蕾丝手帕擦额头,好遮住她翻白眼的不耐眼神。

该死的男人,你就不能闭上聒噪的嘴,让别人好好休息吗?!她捏捏眉心,真後悔在罪恶城的驿站选了这部驿马车。

眼前的家伙,名字查理,约莫40,身材矮小瘦弱,有双细长眼睛和薄薄双唇,他的职业似乎靠运送货物为生。这次他似乎下了他此生最大的决择,决定搬离犹他州的罪恶城到科罗拉多的桑克镇。

吉儿看着他,觉得人生真有趣,两人明明是陌生人,但在他一路的谈话中,她已经知道他家有多少人,他曾经参战过,他有过几段婚姻,他老母亲最喜欢煮什麽,老天,她甚至知道他养的狗叫什麽名字!

「呵呵!刚我说到哪了?」查理不放弃追问。

「铁路……夏天的铁路……」吉儿平静提醒。

「原来你真的有在听啊,我还以为淑女不喜欢听这类的事啊?」

你已经吹嘘了一个钟头,我不记住都难……吉儿面带微笑,心里厌恶想着。

「这次我到桑克镇,决定好好干个大事业,那里是金矿啊!所以我几乎把所有的家当都戴齐了,呵呵,这趟旅程可真累死我了。」

更累的是外面那些马吧?在驿站时,看见一件件沉重行李往车顶上丢时,她怀疑听见马儿的呻吟声。

吉儿转头看向窗外,试着想放空,试着想欣赏外头的景色,但急速行驶的马车引起的漫天尘沙却掩盖了一切美景。这让她更加烦躁,她拉拉闷热的高领,真希望赶快到达目的地!

「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在聊自己的事。」他打断她的思绪,又想引起她的注意。

「别这麽说,什麽事都让你遇到,我觉得你真是很特别的人呢。」吉儿开始相信自己死後会下地狱,充满谎言、虚伪的地狱。

「呵呵呵,是吗?其实我一直都这麽觉得,但从美丽的吉儿小姐口中说出,我格外觉得荣耀呀!对了,都忘了问你,很少见女子单身远行的,请问你去桑克镇有什麽事吗?」

「这个……不方便说……」其实也没什麽不方便的,只是她不想和他聊太多,谁晓得他是怎样的人。

察觉到吉儿突然转淡的语气,查理急忙解释。「吉儿小姐!你千万别误会了!我在想如果你一路和我同行,会比较安全,听你的口音,你是南方人吗?」

「嗯。」

「哈哈!南方我很熟啊!那你的家乡是在……?」

「喔!抱歉,我不想提,那里有太多伤痛的回忆……」吉儿突然掩面,悲伤啜泣。这家伙真的废话太多,逼得她非使出这招,但每次遇到这情形,她精湛的演技常常可派上用场。

「抱歉!吉儿小姐,我不知道──」他话未说完,突然一声响亮枪声在空气中响起,吉儿和查理不约而同惊跳。

「抢劫!抢劫!他妈的又是抢劫!」马车夫警告的声音传进车内,虽然惊慌,但语气似乎充满兴奋之情,他挥舞鞭子,驾驭马车加快奔驰。看来在无聊的运送工作里,他喜欢来点刺激!

随着速度加快,已不甚坚固的车轮碰撞地面的石块,狂乱跳动,随时有解体的危险。

吉儿抓紧门把,脸色铁青,第一次感到恐惧爬上背脊,她下意识摸摸系在大腿的左轮小枪,有它在,她安心许多。

听到外头枪声四起,轰隆隆马蹄奔腾声,还有那该死盗贼的兴奋叫喊声,查理诅咒。「真是倒楣!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一定是狄亚哥那帮死要钱的!我都快认识他们了!」在这个节骨眼,他仍喃喃自语一大串。接着他抬头看向吉儿。

「吉儿小姐!千万千万别紧张!依我的经验,马上把你身上贵重的物品塞好,其余不重要的给他们!有没有听到!看着我!听到就点头!」他试着安抚,但他没发现自己神经质的声调越拉越高。

第一次碰到抢劫的吉儿,吞吞口水,迅速点头,胃瞬间紧张抽痛。

人真的不可貌像,看着聒噪先生,她突然对他感到抱歉,更对他先前的厌烦感到羞愧,如果旅程可以重新来,她一定会以谦卑崇敬的心,听他说的每字每句。

又一声枪声,他们抓紧门把,感觉马车渐渐缓慢,接着猛然停止。

後座力使得查理顺势倒向吉儿,他不自觉深吸一口气。抵着她柔软身躯、闻着她甜美味道。他晕眩想着:天堂……即使被强盗杀死,他也死而无撼了……

在他还来不及继续绮想时,车门被打开,滚滚尘土窜进车内,伴随而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口哨。

「打扰两位了,到站了,请下车吧。」修感兴趣的看着车内两具重叠的身躯。

闻言,吉儿脸红耳赤的把压在身上的查理推开。她挺直身驱,狼狈的将散落眼前红发拨开,抬头一看,迎向一双篮眸。

对方晶莹透澈的蓝眼珠在帽檐下直盯着她,一眨也不眨,闪闪发亮。

不知为何,吉儿觉得,红潮爬上她的脖子。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