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吾命騎士】碎若歸塵 — 黑騎士

当沉默之鹰收到一名部下来报,说是有不明人士在目前黑骑士们居住的房间,他赶忙领人来确认此事,只是他的目光落向那两名不明人士,却是错愕不已。

沉默之鹰压下心中的疑问,想先了解事情的始末,所谓的不明人士是指光明神殿的审判骑士与刃金骑士?自己的部下再怎麽不识大体,也不会认不出圣殿的圣骑士,他立刻转头斥责刚才来报告的黑骑士杰菲,「杰菲,这是怎麽回事?」

「鹰长……他们破坏了施分骑士的房间。」名唤杰菲的黑骑士有点无辜地比着此时惨不忍睹的房内,被人大肆破坏的惨样,衣柜的门板歪斜、裂成两截的床板与矮几,甚至墙壁与地板都有被挖掘的痕迹。

沉默之鹰只得开口询问,「审判骑士?请问发生了何事?」

「……我收到线报,说是此处窝藏罪犯,故前来调查。」审判面容冷峻地说起谎言来也是不打草稿的,配合着他长年的装酷神情,谎言也能被当作是事实。

这时,跟在沉默之鹰身旁的施分似乎有些讶异,「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审判骑士,此处是我的房间,您的意思是我窝藏罪犯於此处?」他加重询问的语气,神情却不温和。

沉默之鹰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施分说这种话,也许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当面搞清楚状况,可在某些人耳里听来,却是一种名誉上的诋毁,施分是他信任的左右副手,在黑骑士们之中也是相当有威望的,如果施分被外人侮辱,这些人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施分此言一出,沉默之鹰後面的部下们已面露怒容之色,其中一位黑骑士更是大声直言,「圣殿的人来搜查,应该是收到可信的消息才会有所行动吧,不知道审判骑士是从何处收到这般确信的情报才前来搜查?」

审判冷冷地扫视那人一眼,完全无畏於这等人多势众,「消息来源请恕我无可奉告。」

「什麽!你瞧不起人啊!说话就这麽神气!」黑骑士不满意於这般答覆,口气更凶狠。

沉默之鹰暗暗觉得不妙,这剑拔弩张之势感觉一触即发,他试图想缓和现场紧绷的氛围,「不,我相信审判骑士不是这个意思,威廉你先别冲动。」

「鹰长说得没错,威廉,审判骑士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不方便告知也是预料之内的事,你千万别这样替我出头。」施分赶紧拉住对方,要他先冷静下来,「我可以完全配合圣殿的调查,以示我的清白,也不辱混沌神殿麾下黑骑士的名声。」

「不、鹰长,圣殿的人这可过分了,他们明明冒犯了施分骑士!这等同冒犯我们黑骑士所有人!」被唤为威廉的黑骑士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他无视施分的劝阻,继续说道,「口口声声说这里有罪犯、那你们可有查到罪犯的行踪?说啊!」他带有恶意的眼神堂而皇之的来回扫视着审判与刃金。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审判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但的确要请施分骑士与我们一同回去,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威廉冷笑一声,「没有!那肯定就是情报错误了、原来圣殿对於情报来源都不确认真假的啊?看起来审判骑士也不过如此啊!说什麽正义公正、分明就言过其实……」他话未说完,早就听不下去的刃金立刻冲上前,狠狠地揍了对方一拳。

「你这家伙、他妈的敢侮辱审判长!」刃金可咽不下这口气,他气得大吼着,但下一秒被审判给拉住。

「刃金!」审判嗓音低沉,被刃金的行为给气得动怒,向来冲动而受不了他人言语刺激的刃金,在这个节骨眼居然先动手,这不是藉机给对方找碴的一个理由麽!他难看至极地用眼神镇退刃金,示意他後退,不要再有火上加油的行为出现。

刃金悻悻然地收手,很不甘愿地退至审判的後方,但他褐金色的眼眸仍然难掩怒气。

但是,被挨了一拳的威廉完全被刃金的行为给惹怒,正当他暴怒咆哮着想动手拔剑时,下一刻被沉默之鹰阻止。

「都住手!不许你们在此动刀亮剑的!还把我的话当作是命令吗!」沉默之鹰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句,制住底下这群情绪激动的黑骑士,「这里是忘响国、不是辛基格!临行前我说的话你们都忘记了吗!」

「鹰长……」威廉脸色发白,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般,方才的气势汹汹瞬间被浇息,没有先前发狠的气势。

「鹰长,一切都是我不好,请别责罚威廉,他是过於冲动,妨碍到审判骑士的调查,但您说的没错,这里是望响国的地盘,无论圣殿接收到什麽情报,我们配合盘查也是应该的,可个人荣辱事小,即使我的名誉早已受损,但我与其他黑骑士诸位兄弟是一体的,我不愿令他们为此蒙羞。」施分立刻低头跪下来请罪,「如果这样能证实清白,我愿意随审判骑士回去接受一切的调查,我绝对不敢有半分的怨言。」施分的言词相当恳切。

顿时,沉默之鹰的脸色铁青,若真的让施分跟着圣殿的人回去调查,底下的人肯定会不满自己为何没有维护施分,而混沌神殿的名声肯定荡至谷底,身为黑骑士们的领导者,於情於理,他都应该维护自己人的名誉,而不是站在外人的立场。

圣殿目前没有掌握到证据,若就这样让施分随着圣殿的人回去,即使事後证明施分是无辜的,他也将会在其他黑骑士弟兄的面前无法抬头做人,视作於性命同等看重的名誉被践踏,这件事会如同白布染上墨水,永远无法洗清。

而低着头的施分,没有人看见他唇角边的那抹笑,他在等待鹰长发话,都演变这个结果,鹰长也不得不维护自己,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他若是让光明神殿的人轻易地带走自己,日後,他也不配为领导者,黑骑士也会对沉默之鹰的这个作为感到彻底寒心。

那名男子权衡轻重,轻叹一口气,「审判骑士,若您无法提出确实的证据,恕我无法让您带走施分。」

刃金此刻内心着急却不能表现出来,现场一片静谧,谁都没有开口,直到那名黑发男子启唇。

「沉默之鹰阁下似乎对此有所误会,我并无明言指出施分骑士涉案,何来侮辱骑士之名誉一说?」如同黑曜石的双眼先是望了跪地的施分一眼,然後眼神重新回到沉默之鹰的身上,「至於,要请施分骑士随我们走一趟,是协助我们圣殿办案,而非审问。」

好厉害的说词!刃金内心暗暗激赏着,不愧是审判长,一句话就轻易扭转情势,那一群黑骑士的神色也顿时收敛不少怒火,沉默之鹰闻言便缓和先前的神情,他点头同意了对方,「施分,既然是协助办案,我们混沌神殿理应合作。」

「……是。」那名盘算落空的黑骑士起身,但内心的神情早已扭曲至极,他不相信圣殿会毫无缘由的搜查他房间,太阳骑士身怀的秘密远比他自己还要料想的更多,起码,他有着自己与夏洛特都不知道、也无法察觉的,能与圣殿联系的方式,看起来自己是小看了太阳骑士啊。

审判安静了半晌,又突然开口,「另外,有一位叫夏洛特的混沌祭司,也得麻烦她协助此案。」

沉默之鹰原本的神情有点困惑,眉头微微折起,持续一阵子又轻微地舒展开来,像是明白什麽,「好的,你们其余人都跟我来。」

施分不会知道,太阳使用感知分别与审判和沉默之鹰进行传递言语的动作,这两个人也很进入状况,神情没有半点异常的地方。

当圣殿的人找到夏洛特,她的不悦之情明显地表现在脸上,她瞪着这一群突然地找上门来的圣骑士,口口声声说要请她协助圣殿去办案,这气势却像是要拘捕犯人的阵仗,她有点想发怒,尤其看见施分的周围很明显是有好几位圣骑士在戒备他的模样,手都明显地放在腰间的剑上,还敢说是请她协助?

这已经是将她当作是犯人了吧?

「夏洛特,无妨的,只是过去圣殿进行简单的问话,很快就能回来的。」施分的微笑有些勉强,他内心怕夏洛特按耐不住,当场与圣殿的人发生冲突,那绑架太阳骑士的事,等於是不打自招。

「施分骑士说的没错,还请夏洛特小姐配合圣殿。」

夏洛特原本百般不乐意的神情持续一阵子,终於勉强同意,她本来刚巡逻完就想直接回来看太阳骑士的,不料,这群圣骑士半途干扰她的好事。

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房内的某处,那个施分以空间重叠所创造出来的地方,没有人发现太阳骑士藏在那里。

亲爱的混沌神啊,请让他待久一点吧、让他只能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能去,她内心闪过一丝哀求与期望。

不到逼不得已,她到时候也会不惜使用任何力量,才扞卫属於自己的人。

*

之後,魔王候选人与圣殿之间的冲突展开地过於突然。当伊碧丝慌慌张张地跑来找黛芙妮时,她已经从圣殿的窗口看见广场中央所散出的浓浓黑烟。

只能从她身边跑过去的几位圣骑士,听见他们说骑士长下达所有人要紧急撤离圣殿的命令、以及有部分的圣骑士长已经在现场。

黛芙妮与伊碧丝互看一眼,也跟着过去祭司临时的紧急集合地点,他们为此多次演练过流程,以防真正遇上事情才不会乱了阵脚,牠们奔跑着通过长廊,前方越来越多名祭司聚集,多数人的情绪仍旧是不安的,。

而光祭司、明祭司走在她俩的前面,黛芙妮却没有看见教皇,她不由得放慢脚步,倾听这二人的耳语,传入她耳中的内容,让黛芙妮定住身躯,听见两人的声音,说是教皇随着圣殿的审判骑士长去王宫救人等字眼,他们要救谁?是太阳哥哥吗?她思绪混乱地停下前进的步伐,审判哥哥已经知道太阳哥哥在哪里了吗?

「黛芙妮、你不走吗?」伊碧丝拼命拉着对方的衣袖,这令黛芙妮回头,她点点头後赶紧地跟上对方,与伊碧丝一同跑去祭司们的集合地点,所有人动员的速度很快,当神殿这边放出警示的信号弹,说明要开始驱离人民并协助他们撤退,皇宫那边会在同一时间,派遣皇家骑兵队,分头进行撤退。

两位少女站在後方,听着红衣主教简单说明祭司们的主要任务,按照先前分配的组别,分别前往四大城门或者是王宫支援、也有留守神殿圣殿的後勤组,替受伤的圣骑士疗伤。

而此刻叶芽城四处方位的城门守卫,在接受到天上爆燃的信号时,会同时开启城门,十二圣骑的直属小队也会在东南西北的四座城门,指挥人民们撤退的动线。

人身在广场的魔狱,是第一个接受到消息并赶到现场的骑士长,当他来到这里时,广场中央处已被炸出一个大坑洞,而一名男子正好整以暇地等候圣殿的人来到。

圣殿已经确认,暗骑士施分与混沌祭司夏洛特就是绑架太阳骑士的元凶,魔狱不敢大意地接近,

「魔狱!」二人一马奔驰着,「下城街区突然涌出大量的不死生物!纷纷往广场来了!」来人是刃金与孤月,而说话的人正是刃金。

忽地,人在马上的孤月甩出长鞭,打掉从某处飞窜出的蝙蝠,牠满嘴利齿,眼睛是血红无比,「各位当心啊、上方也有不死生物!」他从马背跳下的同时,长鞭如同流星般飞快地划出数道流线,那些正想往魔狱身上扑去的蝙蝠们,一只只地掉到地上,抽动几下薄翅後动也不动。

孤月维持着挥鞭的动作,好确保不死蝙蝠不会有任何一只靠近魔狱,现场目前有三位骑士长,他思忖着,好人组的大地、烈火与白云正从圣殿赶过来,暴风与绿叶是巡逻组,这两个人的位置目前应该是在东西两边城门。

而人还在马背上的刃金,他双腿一夹马腹、让马匹转了方向,他放掉缰绳,双手齐发射出数把短刃,闪耀寒光的刀把把正中不死蝙蝠,

他们要这样撑到其他人过来吗?刃金暗骂一声,那不死蝙蝠的数量就像是蝗虫过境一般,原本湛蓝的天空几乎快被这一片黑色所取代。

是他召唤出不死生物吗?魔狱谨慎地与对面的暗骑士对峙,他一身漆黑的盔甲,是标准的混沌神殿装备,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魔狱。

魔狱不敢贸然出手,剑未出鞘,「你一个人不可能在这麽短的时间召唤出这麽多具死亡骑士,你有几个同夥?」

「这怎麽不可能?我可是巫妖啊、未免太小瞧我了!」不再隐瞒身分的施分有趣地大笑着,「难道召唤法阵不能事先绘制吗?方法多的是!只要我想要,一支军团也将为我所用!」

「但你得先准备好素材,这麽多的屍体……」不能肯定对方可以在这段时间安排得滴水不漏的魔狱忽然浑身一震,方才刃金说不死生物从下城区涌出来,那里是贫民窟与乞丐、穷人的聚集地,确实是很好掩人耳目的法阵设置地点,而且贫民窟是经常死人的,多几具屍体根本是家常便饭,还可以直接拿来当作召唤的素材。

眼前这个暗骑士在混沌神殿入城的那一日,就在处心积虑的谋划这些吗?天空中漫天飞舞的蝙蝠们此时被刃金与孤月所挡下。

「我的小主人改良了召唤法阵,让他们陪你玩玩如何?」他哼笑着,让魔狱露出一瞬地惊愕,因为几具死亡骑士从暗骑士的背後走出来,看牠们走路的姿态显然不是低阶等级的死亡骑士,生前可能都是本领不错的使剑职业,那一身盔甲与剑也是特地装备的,多一层保护的作用,散发着黑暗属性的牠们慢慢地包围魔狱,魔狱的手仍然平稳地置於腰身的鞘上,时机未到……

他静静地等候自己与牠们的距离逐渐缩减,掌握住那一瞬间得以出剑的时机,如同一头猛虎,直取敌方咽喉的,一击必杀。

下一刻,暗骑士的瞳孔狠狠地一缩,他几乎无法以眼睛看穿对方出手的时机,只瞧见那一把外型极其凶恶的黑红色宝剑发出寒凉的光芒出鞘,嗡鸣的剑尖滴落着不明的液体。

「我的家传宝剑期待强者的鲜血,可你召唤出来的这些东西显然不是。」魔狱的脸侧沾上不死骑士少量的黏腻黑色液体,他抬手抹去不明液体,看着一名死亡骑士的头颅在地上滚动、一条臂膀被砍去,剩下两名不死骑士停止前进。

这时的魔狱,眼眶隐约地渗出黑血,他的脸色苍白到不似活人,就连嘴唇的血色也被惨白所取代,他稍稍地显示死亡领主的凶悍姿态来,气势汹汹地震慑住其他的不死骑士。

在不死生物中,不死骑士是具有自主意识与行动能力的高阶者,同时也有高低从属之分,暗骑士略显惊愕地看着剩余的两名不死骑士缓缓地在魔狱的面前下跪并放下武器,选择臣服的姿态,他有点不敢置信,却也同时察觉到,对方身上高涨的、与自己相同的属性。

「呵呵、哈哈哈!好啊!崇尚光明信仰的神殿居然有你这种家伙!真是讽刺又可笑,你待在这种跟自己格格不入的光明神殿,不会活得太辛苦吗!」施分冲上前举剑砍向魔狱,对方上前迎击。

同时,四面八方的街道暗巷冒出各种不同种类的不死生物,牠们像是有纪律的军队一样,步步进逼。原本还分散着应付敌方的刃金与孤月,这下也不得不缩小范围,与魔狱形成一个三角阵形。

「说!你们到底将太阳藏去哪了!」魔狱愤怒地低吼,顿时周围爆发出强悍无比的斗气,施分微微一震,他终究是一名巫妖,虽然职业乔装为骑士,不代表他擅长使剑,方才这麽几回合的缠斗,他警觉魔狱的剑术高出自己许多。

施分一个瞪腿,退开数十公尺,与魔狱拉开距离,他哼哼几声并眯眼嘲笑着,「太阳骑士此刻……恐怕还没清醒呢,你们找不到他的。」他冷笑着挥手,让不死生物包围圣殿的人。

「这王八蛋从哪里召唤这麽多不死生物的!」才刚用普通的匕首解决完一大群不死蝙蝠的刃金尖叫着,「我的匕首都用完啦!」他从腰间取出十二圣骑专属的武器,转变成近距离攻击。

「刃金你要是有力气抱怨、不如集中精神打趴牠们啦!」孤月尖着嗓子大叫着,他们残酷冰块组不是主修圣光,应付起不死生物自然会比好人组还困难一些,却不表示他们应付不来啊!他狠狠地甩动长鞭,可面对着如同潮水涌来的不死生物,他不由得焦躁地加快攻击速度,啊啊好烦躁……

「孤月、别让牠们影响你的攻击节奏!保持住体力!」警觉到孤月的鞭子数次打偏目标的魔狱赶紧提醒对方,他边战边退到孤月身边,孤月的武器攻击范围广阔,却对近战不利,要是敏捷型的不死生物,刻意缩短战斗距离,那成为孤月的弱点。

他挥动着手中的剑,斩杀着眼前的这群毫无生命力,仅剩躯壳的不死生物,魔狱的剑招招致命,剑剑直取不死生物的手脚,让他们再也无法行动。

要撑到同伴们赶过来才行,他如此想着。

*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