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天,我聽見了她的歌聲 — 第五十四章 分別

三天很快就过了,这三天雨冬穗向学校请假照顾我,也帮我向学校请假了一个星期。

听她说,才艺竞赛那天,是因为下着暴雨,屋顶积水导致重量超过负荷,也因为长年下来的老旧所以才造成了这场灾难。

死伤惨重,将近有二十人死亡,百人重伤。

原本我也应该是死亡的那一个,却因为这个「能逃离死亡的能力」让我活了下来。

但我却怎麽也不觉得这是件庆幸的事。

那些死亡的人们,明明都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却葬身在这场灾难中。

不知为何,我有股莫名的罪恶感。

总觉得应该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春稻,你的伤怎麽样了?」

在送我回家的路上,雨冬穗向我问道。

「差不多都癒合了,也已经不会痛了。」

「那就好。」

至从我重伤之後,到现在都还没看过雨冬穗开心的笑容,也许是因为自责才这样的吗?

「冬穗,你应该没有把错都拦在自己身上吧?」

「……没有,你放心。」

她停顿了很久才这麽回我,身上又散发出那股生人勿近的氛围,再次与我产生距离感。

「冬穗,你……」

「春稻,我是个善变又自私的人,你太善良又温柔,总是会使我乱了分寸,我有点……累了。」

她拉住帽子前端,让我无法看清她的脸。但她有些发颤的嗓音跟话语,令我开始慌了。

「你是什麽意思?」

「我会撒谎,不像你那麽诚实。我很自私,不像你那麽为人着想。我很冷漠,不像你那麽开朗。我很善变,更不像你能永远喜欢我的……歌声。」

「冬穗,你到底在讲什麽?」

我停下脚步,把她转到我的面前。

「春稻,你家到了。」

她抬头看向我,那双眼神是在那场梦境中看过的眼神,好似无生命机器人的冰冷空洞的眼神。

「冬穗,你到底怎麽了?为什麽要说那些话?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要说的那麽悲伤,就好像……好像……」

要离开我似的。

我抿紧了唇,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我觉得如果说出口了,就会成真。

「春稻,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让你担心的事,所以,放心回家吧。」

──你放心。

我的脑中一直回绕着雨冬穗的这句话。

不只这次,这三天,都在对我说这句话。

就好像在强调似的,不是在对我说,而是在对自己说。

难道雨冬穗有什麽事让她很不安吗?

是因为我吗?

「冬穗,难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受伤了?因为我保护你而受伤了对吗?难道说……那天你听见了──」

「春稻!」

雨冬穗大声叫了我,有一瞬间她的表情非常悲痛,但很快就恢复成冰冷的眼神。

「春稻,我跟你说一件事吧。意外是无所不在的,所以死亡,也是。」

她直视着我,嗓音低沉,令我莫名的头皮发麻。

「春稻,拜托了,回家吧。」

「冬、冬穗……我……」

我的声音在发颤,试着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却退缩了,露出为难的样子。

我的心顿时被狠狠的砸下,好痛。

「你能保证吗?」

「什麽?」

「保证你不会再发生意外,不会……死亡。」

「我……」

声音发不出来,这种事,我根本──

「你无法保证对吧?」

彷佛看穿了我似的,她冷冷的笑了下。

那副样子,不是我认识的雨冬穗,好陌生。

「我们……到此为止吧。」

「什麽?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意思。我们的关系,就到这里了。」

她露出悲伤的神情,对我笑着。

「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走,只留下呆站在原地的我。看着渐行渐远的她的背影,我什麽都无法做。

我很後悔,我没有挽留她。

我得意忘形了。

不过才几个月没有发生意外,我就安心下来了。

跟晴春稻的相处太过和平,导致我忘记了,忘记我有「能听见死亡的能力」这件事。

不只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害了他,而是我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个危险。

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会发生危险。

所以我只能趁他还没成为我重要到无可替代的人时,赶紧离开他,这样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再发生那麽危险的意外了。

但是为何,我的泪水会不停的掉落下来呢?

我站在家门前,不断抹去眼眶里的泪水。

我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晴春稻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

其实早在他转学来的那时,他的存在就已经占据了我的心。

他的善良,他的温柔,他的笑颜,他的体贴,他的每种样子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是无可替代的啊。

但是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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