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眼中带着狂躁,站在那哩,看着满地的屍体和一身血红的徐歌,奥托眼神冷了下来,他这才想到,第一分队的支援竟完全没有跟进。
徐歌也没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温澜几秒,别开头,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向窗外,外头雾散了,花见雪看到他便向他挥了挥手,徐歌点了点头。
危机暂时解除。
「...你们把他们全杀了?」温澜有些紧涩的嗓音响起,奥托看着他,一丝笑意也没有,伸出手便要拉着徐歌离开,徐歌轻轻挣开了,对着奥托笑了笑,他迎上温澜的目光。
「是的。」
听到徐歌的回应,温澜接近暴怒,他抓着头发,吼道:
「你不应该杀掉他们的!这是宣战!」
相对於温澜的激动,徐歌十分的平静,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狂怒的温澜,轻轻地说:
「我记得,第一分队队长是偏激派的。」
温澜的瞳孔瞬间放大,徐歌瞥了眼一旁满地的屍体,说:
「这些全是我的学生。」
「那些潜入者把我的学生当作玩物般虐杀了。」
「凭甚麽我不能杀了他们?」
徐歌看着温澜,平静的嗓音有些颤抖:
「他们先宣战的,凭甚麽我们要隐忍?」
温澜烦躁低下头,徐歌点了点头,示意奥托先出去,奥托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徐歌,後者对他露出了个温柔的笑。
「可是这样你也太冲动了,你应该等待支援...」温澜还想说些甚麽,徐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他们怎麽进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温先生。」
徐歌离开了,血腥味混着淡淡的茉莉香从他身边擦过,温澜低声骂了句脏话,花香渐渐被浓烈的腥味取代。
徐歌和奥托被批准了一天假,徐歌缓缓的从床上睁开了眼,天刚蒙蒙亮,失神的望着外头久违乾净的天空,梳洗完毕,换上一身素黑的衣服,他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走进军校总部时,学校并没有甚麽人,走进了办公室,花见雪惊讶地看着他,南甄望了他一眼,哀号着说:
「我伤成这样还没放假,可以放假的人是来跟我炫耀的吗?」
徐歌轻轻笑了笑,接过花见雪递来的茶,说:
「睡不太着,等等要去一下30楼。」嗅了嗅手中的茶,徐歌愣了愣,垂眼看了眼杯中唯一的茶包。
看向坐在一旁的花见雪,徐歌问:
「晚上的会议照常举行吗?」
花见雪点了点头,说:
「上头没有甚麽指令,但没有取消这次会议。」
南甄伸了个懒腰,绕着手中的绷带,淡淡地说:
「上头有些奇怪啊..」她坐起身,看向徐歌,「那天温澜...」
没等她说完,徐歌打断了他。
「没什麽。」笑了笑,徐歌站起身,对他们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看着徐歌离开的背影,花见雪向南甄说:
「这次屠杀..徐老师的学生...」
南甄摇了摇头,说:
「先别和他说吧。」
可是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徐歌看似温柔淡漠,但其实他是他们这群老师里面最关心学生的。
他们皆是高层军官退下来的,奥托原是另一岛的分队副队长,但因为性格怪异且有些极端被退了下来,花见雪原是高层的情报军官,在一次任务差点被外圈岛抓住後便被退了下来,而南甄则是第一分队队员,却因为是保守派而自愿退队。
岛上的军人们默默地分成了两派,支持养精蓄锐而不愿主动开战的保守派,主张直攻外圈岛的激进派。
不知何时开始,这两派的人便开始互相厌恶,甚至私底下的波滔汹涌也是浪潮不断。
徐歌曾经是他们那辈最有希望跻身进最高层的人才,却在一次战争後淡出了世人视线,默默地退到了军校总部。
那次战争十分惨烈,也在九大岛中荡起不止涟漪。
徐歌和温澜的两位导师,九岛守里权利极高的两位军官,没有人知道为何这两位身权皆重的组合会退到军校内当老师,只知道其中一位在战争中战死,且死法极为凄惨,七剑贯身,死不瞑目。
另一位年则再次回到了高层,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有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会知道其实当初的年有两个,现在的年不过是那阴沉古怪的白色年。
奇怪的是,徐歌和温澜皆和白色年十分的疏离,且个性皆偏向於已战死的黑色年。
黑色年个性温柔却冲动,骨子里彷佛有两个灵魂,而徐歌和温澜,彷佛各自吸收了他其中一个灵魂,徐歌温和,温澜冲动。
但众所周知的是,白色年十分的器重徐歌,身为高层内少数的保守派,许多人在推测是否是因为温澜是第一分队副队长,而第一分队内全部皆是激进派,所以比起偏向激进派的温澜,白色年会更看重徐歌的原因。
而他们既然皆是高阶军官,当然十分的清楚在这岛上存活下去的方式。
其实在他们眼哩,没有甚麽人是可以信任和托付的。
因为你不知道他甚麽时候会死,甚麽时候自己会死。
好不容易肯将内心托付给另一个人,那个人却死了。
他们不需要有这种多余的痛苦。
活下去已经够痛苦了。
所以他们从不和学生们深交,萍水相逢的六年去协助他们成长为军人後,可能毕业後下一次见面便是面对冰冷的屍体,所以他们皆不会和学生有多好的交情。
这样死的时候心也不会那麽痛。
但徐歌不一样,他十分的温柔,却又如此的冷漠,他和所有其他老师一样,他从不和学生聊天,也禁止所有离开校园的学生回来见他,但他却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记得所有学生名字的老师,唯一一个会去送花给离去者的军官。
这次的屠杀,徐歌那班的学生无一幸免。
那温柔的沉默者该要多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