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下午在花园里耗费太多体力,沐浴完便马上睡去。阿篱倒是觉得有些无聊,一件纯白单衣随意套上件外袍後便出来晃晃走走,而这宫殿实在太大,乱晃乱走後便迷路了。
「啊……该怎麽走回去。」阿篱苦恼了会儿,最後决定上前问问在前面守着藢颐殿的妖怪守卫,才刚靠了过去,守卫便摆起防卫姿势,语气严厉地质问着她的来意。
「居然擅自走至太后之殿,说!有何事!」
阿篱抬眼看看上头挂着的大匾额,只写着藢颐殿三大字,谁知道这是太后之殿啊?等等,太后之殿,那这便是血姬所处的行宫罗?正想解释仅是来问问路,却听到从里头传来争吵声,接着便看见杀生丸从里面走出。
他的眼神相当悲伤。只见他好看的眉紧蹙,望向远方明月,不晓得在思考着什麽事情。突然看见前方的阿篱,他停下脚步,略为惊讶看着她,可接下来他便恢复原本神情,也没再上前,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阿篱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复杂与歉疚。不要,杀生丸为什麽会这样看着她?她讨厌他这种眼神……这让她的内心相当不安,好似要分别一样。
「阿篱。」
「杀生丸……?」
「你离开西国吧。」
风轻抚过两人的长发,他们互相望着位於对面的彼此,无语。
×××
「所以说……明日你就要与萌儿结婚了?」
「嗯。」
「这麽突然……」
杀生丸与阿篱坐在御花园的望月亭里,氛围有些微妙。杀生丸将方才与血姬的对话都告诉了阿篱,血姬直接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好,要他明日换上新郎服便直接出席婚礼,携手萌儿。
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快。
而当阿篱还想再细问下去,杀生丸便没再应话,他并不想将血姬以阿篱生命做为要挟逼他成婚这种事情告诉她,否则依她个性,她又非得内疚上好一阵子。
「离开西国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厌恶自己无法保护好阿篱、厌恶自己依然是被操控的弱者、不想让阿篱看到他与其他女人成婚的模样、不想让阿篱在这样混乱的大妖国冒命生存,若当初没将阿篱强行带来,她要面对的事情也不会那麽多,更不会让她的心如此凌乱。
「你还是那样蛮横啊。」阿篱轻声说着,她蹙紧柳眉,抬起原本低垂的眸子,眼神坚定直视着一旁的杀生丸,那眼神带着无比倔强、更带着无所畏惧的勇气,「不过很可惜你爱上的是一个相当任性的女人啊,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杀生丸微微一滞,他侧首看向阿篱,而对上眼神後,阿篱又淡淡地将目光放回亭外不断飘零的樱花,声音也如同目光淡然。
「杀生丸,其实我很害怕……喜欢上你。我害怕妖怪与人类间的距离,那是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隔阂。你总是那样耀眼强大,让我觉得自己相当渺小,害怕自己会成为你的累赘、害怕自己会跟不上你的脚步……也害怕着奈落会利用这份感情来伤害你我。但是……」
阿篱唇角勾起些微弧度,继续道:「就算那样害怕,我却也克制不住我想待在你身边的心情。想要陪在杀生丸身边走过每一段路、想要陪在杀生丸身边分享喜怒哀乐,无论未来会发生什麽事情,我都想陪伴着杀生丸。」
她将手覆上他的,指头紧扣,澄澈眼睛深望着他,「所以以後别再对我说要我离开这种话了,我会难过的。」
杀生丸眸光流动,他所爱上的女人并非任性,而是相当坚强,坚强到他都觉得自己的心未免太过脆弱。他将扣着的十指扣得更紧了些,「……嗯。」
阿篱看着依然眉头深锁的杀生丸,突然灵光一动,弄了个舒适姿势,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要他躺下来。
「你……」
「躺下来躺下来!」
「……」当他是孩子似的,他撇过头不看。
「这最为柔软舒适的人型枕头可是只有今日特别开放啊!」
「……」
「犬夜叉躺过。」阿篱轻挑眉。
「……」不像话!
阿篱硬是将杀生丸给压下,他的头枕在了阿篱腿上,现在他的姿势就像个孩子般,躺在母亲的腿上索求着温暖。阿篱轻抚着他的银色长发,绽开甜笑:「好好睡吧,杀生丸。」
「……」猜不透这女人的想法。他轻闭上眼,阿篱的大腿确实舒服,头顶上所传来的轻柔触感也让他觉得温暖,确实适合让他闭目休息。
「天からの恵み受けてこの地球に生まれたる我が子私が守り育てる(蒙受上天的恩泽,降生到地球上的我的孩子,让我守候着你抚养着你)……」
阿篱轻声唱起了童谣。杀生丸睁开了眼,只见阿篱闭着双眼,笑容淡雅,声音恬适,此刻的她就有如圣女般高洁美丽。杀生丸本想抬起手抚上这让人心醉的面容,却又小心翼翼地停下动作,深望几分,便再次闭上眼。不想打扰此刻的她,那样美好而神圣的她。
第一次拥有困意,第一次能放下所有防备……没有任何挂虑地放松沉睡,此刻杀生丸的世界是如此平和无忧。
「イラヨーヘイイラヨーホイイラヨー爱しい私の子泣くんじゃないよヘイヨーヘイヨー太阳の光受けてどうかよい子にヘイヨーヘイヨー何事もなく育っておくれ(我亲爱的孩子,不要哭泣,承受太阳的光芒,变成好孩子,平安的成长吧)……」
想再给杀生丸多一些温暖,阿篱如此想着。她正带给杀生丸从没感受过的慈爱与母亲的温暖,自从知道杀生丸那没有父母关爱的孤独童年後,她就一直很想这麽做。她希望杀生丸的世界,能够充满光明,不被黑暗蒙蔽,有着阳光存在,想要他平安幸福,不再悲伤。
她轻睁开眼看着已睡去的杀生丸,若是自己能成为他的休憩之处就好了。方才与母亲争吵的他一定很难受吧?就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无法决定。杀生丸过了今日之後的身分便不同了,是个有妇之夫,但即便如此……还是……
她轻拨开杀生丸覆於额前的浏海,低头亲吻上他的额头。
「还是,喜欢你。」
×××
婚礼当天,大殿来了各国的大王和有头有脸的高官,冠盖云集。整座宫殿布置得比平常更加金碧辉煌,以喜气来迎接这盛大的婚礼。
「小铃不去婚礼吗?」阿篱与小铃待在寝宫内,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声音,寝宫倒是清净地突兀。
「虽然很想看杀生丸大人穿上新郎服帅气的样子,不过我不喜欢他身旁的新娘,所以不想去,而且我得陪着阿篱姐姐啊!」
「你若要一直待在杀生丸身边,未来终究都得面对到萌儿的呀。」阿篱摸摸小铃的头。
「我觉得面对不太到,杀生丸大人就是做个形式,未来跟弓亲公主应该很少接触吧?」小铃大眼睛转了下,又道:「所以阿篱姐姐还是可以跟杀生丸大人在一起的吧?」
「哈、哈、哈。」阿篱乾笑三声,跟在杀生丸身旁许久的小铃果然很了解他啊,这的确是杀生丸的作风,要结便结,就当解决一件麻烦事,可是不保证婚後生活幸福美满。但依身分来讲,若她真的想跟杀生丸在一起,在旁人眼中她就是破坏婚姻的小三啊小三!有时还真是羡慕孩子的天真啊。
「反正阿篱姐姐跟杀生丸大人昨天都彻夜未归了,邪见爷爷说这是大人亲密的表现,所以弓亲公主是介入不了你们的!」
「什什什什什麽亲密表现!叫邪见别乱说!」阿篱脸色一红,想起昨天情不自禁地亲吻杀生丸额头,搔了搔头,嚯嚯问道:「是说……小铃你有看过杀生丸睡着吗?」
「杀生丸大人从不睡觉的啊,大妖怪顶多只是闭目养神喔!」
「啊……」那她昨天的行为杀生丸到底知不知道啊!阿篱有些崩溃。
小铃说邪见最近拿了些异国进贡的糖果给她,为了与阿篱共享,便跑进房间深处翻找去了。阿篱欣慰一笑,小铃受了那麽多苦难,现在能在这平和的宫中定下来也不错,也许这西国能保她平安长大呢。
突然从门外传来吵杂的声音,接着门便直接被撞开,一群士兵与宫女们走了进来,将阿篱团团围住。宫女们架住了阿篱,还无法厘清状况的她只得不断挣扎。
「你们……做什麽!」
「你们快将她该穿的衣服给换上,别误了良辰吉时。」士兵向宫女们交代完便转身向後,目光直视门外。宫女开始伸手将阿篱身上的衣服给一件件脱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裳硬是让阿篱换上。
待衣服换好,阿篱仔细一看,身上的衣服竟是白无垢。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自己为何会穿上新娘子的衣服?尚在困惑之际,便见到一名高大的红发男子从远方走来,大步流星地走向她。
才刚站在她面前,男子便一把扣起阿篱下颚,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毫不避讳地仔细端详着她,接着魅惑一笑,「不愧是杀生丸喜欢的女子,确实美丽动人。」
「你是什麽人?」阿篱充满警戒地看着眼前男子,柳眉紧蹙,被两旁宫女紧架着的她动弹不得。
「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
「记住了,我叫琦木。」琦木大手一捞,将阿篱扛上肩头,也不管她不断捶打着他背脊,依然泰然自若、满脸笑意,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
「放开阿篱姐姐!」躲在一旁想找机会寻求救援的小铃,见阿篱就要被带走还是决定跑出来保护她。娇小的身子来到琦木面前,手紧抓着他的衣摆不放,尽管知道这对眼前的高大男子完全无用。
「小铃,我不是要你躲好的吗?」方才在听到门外传来的吵杂声时阿篱便觉得不对劲,要小铃继续待在房间深处躲好别出来才不会遭受波及。
「小丫头,你最好放开我啊。」琦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小但志气相当高的小女孩,坚强无惧的眼神倒是与他肩头上的这女孩相当相像。
「才不会让阿篱姐姐嫁给你!阿篱姐姐是杀生丸大人的!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可要喊杀生丸大人过来了!」
「那便让你闭嘴吧?」琦木大手一挥,妖气将小铃震到了柱上,受到撞击的小铃眼前一暗便晕厥了过去,她全身被用妖气凝聚而成的铁链给牢牢制在柱子上,无法动弹。
「小铃!」
「走啦,我的新娘。」
×××
站於大殿良久的杀生丸正接待着从四面八方来的宾客,他并没有换上那套新郎应穿的黑白纹付羽织袴,依然与平常一样,他并不想将这婚礼当一回事。
而新郎居然连礼服都没换上,当然是换来周遭宾客的谈论,站於杀生丸身旁的萌儿嘴角微僵,这摆明就是不将新娘给放在眼里。她以不被旁人听见的音量小声喃喃,「杀生丸殿下,您不觉得您的行为有些过火了?」
杀生丸并没应话。
「就连一点爱……甚至是关爱,也不愿分给您身旁的我,是吗?」萌儿澹然一笑,都已经来到婚礼这天了,即将成为他的妻子,杀生丸对她的态度依然没任何不同。
「若你如此渴望被爱,就不该嫁给我。」
「……」萌儿略略歛眉,她看向与宾客们聊得正高兴的父亲,再看向大殿上王座旁的那个后位,完成了父亲的心愿,却失去新娘应有的幸福以及得到一份没有爱的婚姻,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可悲。
杀生丸观察着周遭的一举一动,四处都充满着妖怪,妖气浓厚,可在这些妖气中他似乎闻到了一丝淡淡的人类血腥味,但他并无法确定是否为阿篱或是小铃,毕竟这儿会杀人、吃人的妖怪也不在少数。浓厚妖气很快便将血腥味冲散,不晓得现在的阿篱与小铃情况如何?那不安的直觉让他有些烦躁。
「神乐,去小铃寝宫找找她们两个。」
神乐倚在柱旁,美酒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她再次咽下一口酒,一抹红唇因湿润而显得更加嫣红,「我可不是你的奴隶,以後要记得说请。」她灿灿一笑,转身离去。
当神乐来到小铃寝宫时,发现被长链缠绕於柱上的小铃,连忙挥扇以风刃将长链给断开,她拍拍小铃的脸蛋想将她唤醒,「喂,醒醒!」
「神乐姐姐……?」小铃缓缓睁开双眼。
「你怎麽会被绑在这里?发生什麽事了?阿篱呢?」见到小铃如此,又不见阿篱身影,神乐开始担心起来。
原本已全身晕乎无力的小铃,听见阿篱二字便连忙回过了神,泪珠直直掉落,「拜托你!快带我去找杀生丸少爷!阿篱姐姐有危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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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已开始举行着结婚仪式,杀生丸与萌儿站在血姬与神官的面前,接受着仪式的洗礼。宫女向杀生丸与萌儿递上在三献仪式上将饮用的三盏交杯酒,完成这个仪式,代表着新郎新娘从此缔结良缘,永结同心。
第一口是由新郎先饮下。杀生丸拿起酒杯,表情淡然地看着杯中之酒,接着眉一皱,手一抬便要将酒饮下。
「杀生丸大人──!」
酒杯尚未碰着嘴唇便听到小铃的呐喊声,只见神乐抱着小铃站在殿外,神乐一放开小铃她便马上急奔到杀生丸面前,扑进他怀里,小手紧抓着杀生丸的衣服不住颤抖,那手腕上有着被长链给磨伤的伤痕,看来方才的血腥味是小铃所散出的。
「发生什麽事了?」他轻握住小铃肩膀,小铃抬头看着眼前的杀生丸,一瞬哭得比任何时候还要凶。
「杀生丸大人,阿篱姐姐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了啊!她就要被带走了,快去救救她!」
「……」杀生丸瞬间身体一僵,心像被灌了千斤重的石头似的,沉重地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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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篱所唱的曲子为-夏川里美『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