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蓮華君 — 【章七之二】皇帝──母語子

杏眼目光流转,蓝琼鸾的目光快速而隐蔽的在那一对母子身上晃过,可见的却仅是两人盈在精致脸庞上,犹为浓厚的满溢笑意。

蓝琼鸾不明所以便也只能装愣带过,藉着高莲华侧在自己身边的身子,她凭着角度半遮蔽着太后不时投过来的目光。

这会可不敢再像於宫殿外那般漫不经心,蓝琼鸾只得鼓足十二万分的精神细细回答太后的问题。

便在她对这不知何时才能歇停的对话是蹦紧每一分神经,给累得够呛时,却见那侍候太后的太监身边突然凑近一名宫女,那两人也不知交头接耳是论及什麽。

不一会,那太监便是缓步上前,偏头安在太后耳畔嘟嚷上几句,太后面上的笑容遂着言语是立时浅淡下来。

摆手让太监重新靠回边上站着,窦太后微眯起眼帘,红唇开阖间便吐出几是带着叹息的话语:「瞧瞧这时辰,哀家这慈宁宫可是来客不多,这不皇儿一来哀家的话匣子可就阖也阖不上,给聊得欢快就担误了皇儿将近一个时辰,这不皇上都给等人等急了,唤人到哀家这找人来了。」

窦太后说着,几人的目光便遂着那早先入内传话,眼下还未全然退出宫殿的宫女步履方向望去,过不期然那方向所指,正是高慕华的贴身太监总管李德富。

挪回落在李德富身上的视线,高莲华立时从椅塌上直起身子,面上凝着几分踌躇,话语噎在喉头片刻,才似是有些不甘愿的说,「如此,便是连李总管都来,怎麽臣也不适合再耽误下去,太后,臣可能……」

高莲华低低的嗓音莫名挟着股小儿孺慕之感,衬着窦太后犹缀着慈爱的暖然上扬唇角,乍一入目,楞是氤氲出一抹天家和乐的虚华暖意,直灼的蓝琼鸾忽是有些推却。

她自己也说不清,分明那样景象於一母子身上正是寻常,可她眼瞅着,心波却是蓦然荡漾波涛,给搅得一片慌乱,直是说不出的怪异。

太后眼瞳映着高莲华那对恍若飞鸟振翅刹那,羽翼斜扬腾起的眼角,上头尚且落着几许不及褪去的红痕,晃眼一瞧倒是真像孩童嘤啼而後有些肿胀的眼,让太后语调也不禁软了几分。

「到底正事为先,皇上那儿也不知何事寻你,皇儿还是快快去罢,哀家就留哀家的好媳妇说说话便是。」

此话一出,蓝琼鸾便连忙垂下头故做一恭顺模样,好掩藏过眼底隐约的无奈。

她本以为事已至此,也到了她能退场的时候,却不想只有她的挡箭牌先行撤退,她竟然是负责断後那一个。

高莲华眼波若有似无的抚过蓝琼鸾,便在蓝琼鸾以为高莲华就要告罪抽身而去时,却是忽闻男人染着无奈的话语,「太后,可……夫人正是下任国师,此番入宫陛下可是先和臣打点过,必要同夫人一齐觐见陛下,陛下许是有事要交代也说不定。」

简单解释过高莲华的话,便是让太后真要想留人,先去找皇帝说上几嘴,皇帝给放人再说。

不自觉伸手按上眼角,太后像是要熨平自己眼角的几缕浅痕似的,白皙的指尖轻颤着,极是缓慢的润过指下的肌肤。

半顷,窦太后才缓缓回过神,用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既是如此,哀家便也不留琼鸾下来陪哀家吃吃便饭,可皇儿莫要再说让哀家和儿媳妇说几句话的空间也不给,也不耽误多少时间,哀家想皇上定也不会怪罪哀家的,皇儿你说是罢?」

太后这话说的乾脆,她就是想和蓝琼鸾说几些个体己话,便是连皇上都不在意太后这样耽搁时间,高莲华又如何再出声反对?

早些时候高莲华还用皇上的话堵着太后,却不想下句话太后抑是用皇帝压着他。

想来到底在太后这想讨个巧也不是那样轻易,怕是他今日这般三番两次顶回太后的话已是她老人家再三退让的结果。

高莲华躬身应诺,挺拔的身子弯下极为流畅的弧度,嘴里冒出净是告罪之语。

这回,太后直是让高莲华奉足了礼,才让他重新扳直身子先到外头候着她与蓝琼鸾说完话再一齐前去觐见皇帝。

男人身形极为挺拔,可说是猿臂蜂腰、结实高壮,他长而直的腿一旦阔步迈开,殿中到殿外便只成了脚下几步路功夫的距离。

不过一会,那道红艳似火的背影便从殿中消退,留下窦太后和蓝琼鸾两人对望着。

不疾不徐地从太监手上接过新泡好的茶水,太后手捧着鸢鸟蓝纹白底茶盏,手指掐着杯盖微微一拨,便是细细的瓷器刮动声一分分逼进蓝琼鸾的耳中,总让她恍惚误以为这声响实是刮在她肌肤上,动静间竟是让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琼鸾不需拘束,且说说你觉得皇儿如何罢?」

不是以婆媳关系敲打,更不是问道而今生活如何,太后一出口,便是直接问着蓝琼鸾对於高莲华的观感,霎时间内让蓝琼鸾不禁一愣,半晌才想到该是要回应太后。

「王爷……英姿实非常人所能及。」踌躇一会,蓝琼鸾一时之间还真找不着其他话语好形容高莲华,还是一语以蔽之,端看闻者何如解释这句话语。

似是没想过蓝琼鸾会如此回答,窦太后怔愣一会便是蓦然轻笑出声,「琼鸾这话说的好,皇儿……确然非常人所能及。」

面上浮起一抹怪异的慈蔼笑容,太后微偏过头,凭着窗棂斜入的灿阳光丝点在她白皙的脸颊,朦胧间却是花了蓝琼鸾的眼。

虽是探手即触的距离,蓝琼鸾愣是忽地望不清。

「皇儿他自小待在我身边的时间从来不多,於哀家实是无甚情分……」太后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传来,歇滞的话语空档,有着若有似无的感伤。

「他人说着哀家与陛下可是太过娇惯皇儿,可这到底都是哀家欠他的。哀家还记得他给送离开前曾见过先皇一面,便如皇儿先前所示,彼时先皇身子已是不甚康健,见着皇儿时甚至没有一句慰问,而是……」

而是後头未尽之语且是如何,不须太后多言,蓝琼鸾忆及早先男人那癫狂模样,便是意会彼时高莲华所见的先皇,又岂会是个善桩?

猛地收紧手掌,太后似是给酸涩哽住喉头,一句话都给说得艰辛,「眼下哀家可是只希望皇儿能顺心便是,其他的便是已然无碍了……琼鸾呀,哀家知道皇儿行事确然是特立独行了些,可哀家还是希望你能多包容皇儿。」

似是所谓字字诛心便是如此,太后说罢,霎时难以自己的垂下头。

蓝琼鸾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言语,正想着该温声抚慰几句,便见太后对着她摆手轻叹,「也罢,哀家方才可真是失礼,皇儿还在外头等你,莫要让皇帝等你俩等急了。」

「……臣妾明白,还请母后多注意些身子。」

太后一声落下,里头逐客意味那样明显,蓝琼鸾也不好再多些搭话,只得赶紧的屈身一礼,步履一偏即是向着殿外候着的高莲华而去。

蓝琼鸾出自皇宫绣娘巧手的裙摆刻画着极尽精致的鸳鸯暗绣,浅步微挪,搭着外罩的云纹薄纱,便晃出鸳鸯欲飞,穿梭云间的生动活现。

红裙曳地摩娑着光亮如几的地面,那女子行进间幻出的勃勃生意恰若一道焰火灼过,遂着女子退离宫殿,火苗渐远,余下的便是清冷的深宫琼宇,以及高高独坐其上的太后。

注视着蓝琼鸾纤弱身姿缓缓远去,太后面上的温度也逐渐凝却冷淡,再不见方才的和蔼可亲。

一旁的太监侧眼望着蓝琼鸾的身影没入门板另一侧,这才几步趋前,俯下身子替太后捶起腿脚,话语中染着几许不解:「太后何以要如此言语,真是希望王爷夫妻两人琴瑟和鸣?」

「那是自然。」

垂眼望向犹坠在地上的指套,太后自言自语似的低喃:「他人总道王爷位高权重可是十有八九易生离经叛道之心,可哀家却是明了,只消哀家还能好生顶着这太后之位,哀家这皇儿定是那余下一个,也只能是余下那一个。」

红艳的唇角咧开,太后细哑的声音便是在这沉寂恍若深潭的奢糜宫殿抑是难辨所以,只落下趋近凛冽刺骨风声的森冷刮过人心,莫名令人激荡起寒意的斑驳语音。

「既是如此,哀家便不妨碍於他,由得他和蓝家交往甚密,从来都是攀得越高才越是容易跌落不是。」太后指着一旁的宫女取盆水让她洗手,而後即是向後一靠,让身子给背後的软垫子密密包覆。

「可别让哀家找着你不再需要存在的理由呀……高……」

半没在太后喉中的低语含糊不清,乍闻之下还让替太后搥脚的太监误以为那仅是太后一时神识拢在朦胧间的呓语。

可待他要倾耳细细闻之,太后却已然阖实双唇,颊边镶着一道诡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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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安安

明天是毕业典礼了(擦眼泪

毕业季到了,祝毕业生们也都能快乐度过在母校最後的学校生活喔:))

话说,我怎麽突然觉得我一章内容越来越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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