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蓮華君 — 【章九之一】娘家裡的夫妻──竹馬繞青梅(上)

就像是要实现那日自己说的话,自那日後隔三岔五的,窦侧妃便会在奇怪的时间,突然给安上请安的由头,不时出现在蓝琼鸾面前。

又是一日在男人回府不久,在两人习惯用晚膳的时辰前,终是给送走了窦侧妃。

蓝琼鸾看着已是养成习惯,每日都会回府同她用膳的男人,鬼使神差的忽地冒出一句,「王爷可真是春风得意,只消回眸一望,便是万千女子挂怀,桃花朵朵开麽。」

挑起眉梢,男人嘴角有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夫人是在忌妒?」

拿着筷子的指尖,在蓝琼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形下微微一颤,蓝琼鸾嘴角牵起一抹迷茫的笑意,低低地说,「王爷可是以为这话好笑,说来逗妾身一笑?」

桃花眼眸波光流转,最终歇停在隔桌相望的女子身上,高莲华斜挑的眼眉勾勒出一道惑人的弧线,滚动其中的思绪沉凝,墨黑浓稠一片,显得深幽莫测。

「不好笑。」将蓝琼鸾刚放进她自个碗里的醋溜白菜夹走,薄唇开阖,在蓝琼鸾还未及反应过来时,高莲华便将菜放入自己口中。

垂下眼,男人像是留恋似的,将口中的菜细细的品味过一次後,才猛然说道:「自带酸味不自知。」

也不知是在说菜,还是在说其他的。

蓝琼鸾斜睨了他一眼,便故作毫无所觉的,将大半盘的白菜都夹到高莲华的碗中,「王爷喜欢便多吃一点。」

高莲华慢条斯理地将碗中堆叠起的菜放入口中,而後才幽幽一叹,「看来比起自个吃醋,夫人更喜欢让爷多吃点麽?」

语带调侃,居心不良。

默默在心底对王爷的行径下了注记,蓝琼鸾没有接话,只是一股脑将自己吃不下的菜全往男人身前推,还是直到男人一句,「养猪都没这样勤劳」她才堪堪停下手。

这样夫妻偶尔拌嘴,念着家里长短的日子,是莫名让人过得轻松。除却窦莹莹望向她的目光逐日转为忌惮,再是不以尊敬覆面外,於蓝琼鸾而言,倒已是可称作惬意。

一日捱过一日,有时蓝琼鸾都不禁感慨,被时光消磨去印象,她怕是都要给忘了,男人始终不是寻常人,而是一个难以控制,以狂肆暴虐闻名大陆的魏国荣王。

一日夜里,夫妻俩回到寝室,蓝琼鸾卧在雕花床上,已是昏昏欲睡,却见男人尚且坐在窗边小案边,手里还拿着明日要奏对皇帝的奏摺,眼盯的专注,倒映着橘红烛火光彩的眼温润一片,意外的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勉力撑起身子,却因为直起身子而滑落的毯子带去暖意,触到空气的肌肤有些发冷,让她本是恍惚的精神登时转为半醒,留下半分的月夜朦胧,拢着眼前的景象,让她误以为犹在梦中。

「王爷你怎麽还不睡?」女子的声音带着软濡,黏腻着神识未明的娇气。

高莲华闻言,持册的手一顿,眸光偏动,便向着床上的妻子而去。

「夫人可是怕黑?莫怕,爷在。」

男人的话语哄孩子似的,让蓝琼鸾是好气又好笑。

「我又没给做下什麽亏心事,怕什麽黑,又怎生的要王爷护着我?」她没好气的说,换来的却是男人忽地凛冽的眸,狠狠刮在她的身上。

「魑魅魍魉要出洞,又何须过多理由?亏心与否只是推托,上天收人性命,又会安着你是好人,就给你多些岁数麽?至多下辈子,让你投个好胎罢──这世道最不值钱的,便是好人。」

男人猛然沉下的脸,突如的话语,都让蓝琼鸾甚是不解,她光着脚翻下床,小巧的玉白脚趾不安地扭动着,上前几步,便要问道,「王爷你……」

蓝琼鸾未尽的话语给掐灭在男人倏然扣上她脖颈的手,疏忽之间被截断的空气粉碎了蓝琼鸾脑中的思绪,只能勉强记得自己眼中朦胧收入的画面。是男人无情无绪的眼。

「静声。」待蓝琼鸾话语给高莲华扣回喉间,高莲华才松下手中的力道,铁臂一揽,便将女子包入怀中。

男人的冷香凑满吐息间,蓝琼鸾先是怔愣,而後便是反射性的想要挣脱。

男人这番行为又有谁不被吓到?即便是蓝琼鸾,也无法再作镇定。

却不想,高莲华在下一秒,却是拧上她的下颔,强迫她抬起头,直直迎上男人空茫的趋近虚无的眼。

取下自己束发的发带,高莲华将其缠上蓝琼鸾的眼,出口的声音给他压成一条线,轻细的只容蓝琼鸾一人耳闻,「别自个拿下来。」

「我……王爷你倒底是要做什麽?」较起早先的震惊,蓝琼鸾此番更是在意这时男人的怪异举动。

高莲华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调笑似的直接将唇贴上女子的耳,「怕麽?若是怕,爷给你唱首曲,待爷唱完,这发带便可取下。」

蓝琼鸾还不及多问什麽,高莲华便突然抽身离去,下一刻,属於男人的低哑嗓音立时低回於房中。

蓝琼鸾身处黑暗,自是情不自禁向着声音来源踏出几步,可是不想,她才疑惑的行出几步,脚尖便传来一股温热。

赤裸的小脚裹上浓稠的触感,让她浑身僵硬,她试探性的出声:「王爷……」

女子的嗓音空散在寝室,只有低低的几声闷哼回应着她。

不知是何时,鸡皮疙瘩早给爬上她的手臂。

蓝琼鸾忽是有股不好的预感泛上心尖,俨然已是不可收拾之势,引得她心口震颤不息。

可在她手指抵上覆眼的发带,想要藉着真正清晰映入眼中的景象,来让自己放下心时,却又是踌躇。

就这般僵滞着,蓝琼鸾浑身沁出冷汗,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都只搁在高莲华的歌声中,忽视着虚空中若有似无的闷哼声。

仔细捕捉着男人上一秒与下一秒,往往是从不同方向传来的歌声,蓝琼鸾紧缩着脚趾,不想去想自己脚沾染的,又是什麽。

度日如年不外乎是,直到高莲华歌声歇停那一瞬,蓝琼鸾才终是憋不住的扯下覆眼的巾帕。

眼角在一瞬间内便给满目的鲜红占领,蓝琼鸾看到自己正前方有着一黑衣男子──现下只能够称为屍体,脖颈给开了洞,面带狰狞的直望着她。

沿着他伤口流淌出来的红,一路蜿蜒,直向着她所站立的方向而来。

如此,不消多做思索,甚至是看上一眼,蓝琼鸾也能知晓自己脚上的温热黏腻是为所何。

几是在她睁眼的下一秒,甚至是只容她将身前的屍体映入眼中的刹那光阴,男人的怀抱便接踵而来。

男人胸膛的冷香不再纯粹,隐隐搅着一股甜腥,却在这时让她莫名心安。

高莲华的大掌重重的压在蓝琼鸾的头,将她的视线强迫锁在自己身上,再无转移的可能。

他的眼冷茫一片,目光在四周倒地的黑衣人身上转悠,唇角笑意是越发的浓郁,更有抹难言的诡谲兴奋。

便是那些人全身上下的衣料面容皆有特意掩饰,打点的让人很是难找线索,却还是疏漏了一块,让高莲华瞧出了这些夜半来访的刺客,并未魏国人士。

大陆之上,崇武之国便仅有两国。

一是新帝登基後,便大力征战的魏国;二是大陆上目前国力最是强盛,称霸大陆领头地位已久的梁国。

大陆之人皆知,魏国之兵擅剑,梁国之兵喜枪,由此衍生而出的魏国步兵、梁国骑兵,又被世人并称为双煞之雄。

方才在应敌时刻,高莲华怕那些刺客吵的蓝琼鸾听不到他的声音,便是一出手先给拧了黑衣人的喉,直截震伤他们的喉头,让他们无法轻易发声。

却也因为在人的喉头伤着後,便会反射性的抬手按上伤处的举动,让高莲华注意到了这群黑衣人的怪异之处。

眼眸在黑衣人的手掌上游移,高莲华从前因着某些原因挑不得,既要会使枪又要懂舞剑,而今那些记忆尚未走远,他又怎麽会分不清舞刀弄枪的个中差异?

今日来的刺客,虽是操着一手流利剑法,可手掌厚茧分布却分明是长久练枪之人才会有的。

若说仅然一人也就作罢,可这群起攻上的黑衣刺客们,手心内的茧子都给结在极为相似之处。

这便代表,这些人都是在组织下的缜密规划下训练而出,才会有这样摊开手心,大夥厚茧皆是如出一辙的盘踞在那处位置。

最是有可能的,若非一门派所出,怕便为所谓军旅之人,甚至是皇家之人自个培养的暗卫之流。

再对比上前些日子与高慕华的对话,高莲华又怎麽会推断不出,这些人怕便是那蓝家式神所言,潜入魏国的两外来皇族之一的手下。

当时高慕华即提到式神是曾经说过,这潜入魏国之人分别来自梁国及秦国。

今日所见,终究是和早先高慕华所说的、他所查到的消息逐渐合而为一。

梁国终是按耐不住,随着高莲华屡战屡胜後,魏国日渐强盛的气势,要对蓝家出手了麽?

收敛起浑身的煞气,高莲华霎时化作慵懒模样,将下巴抵在怀中女子的发顶,哄孩子似的轻轻说道,「早说过这些玩意便是你再问心无愧,犹是会找上门,还说不需要爷护着,夫人可真是嘴硬呀。」

蓝琼鸾默默无语,高莲华这是在提醒他,这些刺客其实是来寻她的麽?

感受着怀中女子蓦然僵硬的躯体,高莲华沉默良久,才又说道,「爷这回忒好心,就带你出去散散心。」

「散心?」蓝琼鸾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虽然她犹是不清楚是谁对她起了杀心,可她是知晓自己这蓝家少主的名头挂出去,多的是人将她视为眼中钉。

对於给人刺杀,她并不惊讶,但这男人在这锋头劲正大的时刻却要带她去散心,岂不是自个上赶着当标靶?

女子左扭右扭,才勉强从男人怀中挤出一点缝隙,搬动头颅,用她那一双杏眼直瞪着男人。

上赶着让人杀,可不要找她。

伸手在女子的鼻头刮了下,高莲华嘴笑着,声温着,眼底却没多少情绪,「莫要这样快不感兴趣……夫人,你说咱们到蓝府散散心可好?」

瞠大眼眸,蓝琼鸾实是没想到会从男人嘴中听见这一个地点。

将妻子娘家权当作散心地点,高莲华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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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写两千,写完已三千,修完三千四(各种爆字

台风假早早更,下回再让新脚色出来见客,诸位食用愉快麽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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