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沁渝不知道事情怎麽就突然发展成了这样，她和只见过一次面的韩承祤竟然会一起翘课。
不对，是两次，而且第二次见面似乎不怎麽愉快。
他们停在了学校侧门附近的墙边。
「你平常都翻墙出去？」
「不然还能从哪？」凌沁渝闷闷地说着，边将书包放至墙上。
这种高度的墙没什麽难爬，只是她今天刚好生理期，不太想动，尤其是翻墙这种大动作。
两人都顺利地翻了过去後，凌沁渝拍了拍沾上碎石的掌心，抬起头却对上韩承祤似笑非笑的目光，「干嘛？」
韩承祤挑了挑眉，「你忘记你穿裙子吗？」
凌沁渝脸上顿时一阵热，「你、你很下流……不会提醒我吗？」她之前都是一个人翻墙出去，所以不曾顾虑到。
「现在不就在提醒你了。」韩承祤笑得有些轻佻，「放心，我什麽都没看到。」
凌沁渝瞪了他一眼。
「这条路直走到底的转角有一家冰店满有名的。」韩承祤自顾自地说着，「要去那里吗？」
凌沁渝皱眉，「用走的？」
「嗯，不到十分钟就会到了吧。」
「那去远一点的。」太阳正烈，而前方的道路也没有可以遮阳的阴影处，「搭计程车，热死了。」
似乎早预料到凌沁渝会这麽说，韩承祤看起来并没有很意外，淡淡地勾起笑之後直接拉了她的手腕走，「忍耐一下吧，大小姐。」
「不要一直叫我大小姐。」凌沁渝听得有些讽刺，挣脱韩承祤力道不大的手掌，「我自己走啦。」
默默地跟在韩承祤身旁走着，凌沁渝忽然想起之前和杨谦约会的时候。
有一次她也任性地说了要搭计程车，见杨谦脸色不太对劲，问了他却只得到「没事」这个答案。
到了目的地後，她自然而然地付了两个人的车费，也告诉翻着钱包的杨谦不用给她钱了，杨谦却忽然沉下脸来，塞了张钞票给她後生了一整天的闷气。
「在想什麽？」
「没想什麽。」凌沁渝抿了抿唇，「还要走多久？」
「快到了。」韩承祤瞥了凌沁渝一眼，看见她被晒得泛红的侧脸，不着痕迹地向前了几步，替她挡了些阳光，「等一下你就会觉得晒这几分钟的太阳很值得了，那家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剉冰。」
「是哦，我没吃过。」凌沁渝淡淡地回道，又补了句话，「应该说，我没吃过剉冰。」
韩承祤微微睁大了眼，「真的？」
「真的啊。」
「你平常吃冰都吃什麽？」
「嗯……」凌沁渝偏头想了想，「Häagen-Dazs吧，偶尔ColdStone。」
「……」
「怎样？」
「没事。」韩承祤挑了挑眉，「那我还真荣幸，带你去吃你人生中第一碗剉冰。」
「没吃过很不正常吗？」
「满不正常的。」
「那是不是我太不正常，杨谦才说要和我分手？」凌沁渝抿了抿唇，抬眸望向韩承祤，「你说的啊，说我们价值观差太多。」
韩承祤愣了愣，「突然想这些做什麽？」
「你不是也说要我反省吗。」勾了勾嘴角，凌沁渝淡淡地说道：「好像突然有点懂了。」
两人的共同话题很少，生活圈也相差甚异，现在想想，她好像总用着自以为替对方着想的方式，却都只是没有同理心的藉口，而偏偏伤的是自尊，杨谦不愿提起，到最後只能选择分手。
她好像真的挺自私的，然而更自私的是她到现在才明白她的自私。
看着凌沁渝有些勉强的笑，韩承祤下意识地就想结束这话题，而刚好这条路也走到了底，「别想了，到了。」
前方骑楼下是一家简朴的冰店，招牌歪歪斜斜地摆在门口，早晨八点钟的店里只有少数几个看起来像是观光客的人。
老板娘看见韩承祤，爽朗地笑了起来，「帅哥，你又翘课啦？」
「天气太热了，学校待不下去。」韩承祤倾身半靠着柜台，「原来这麽早就开店了？」
「做生意嘛，早期的鸟儿有虫吃。」老板娘脸上带着几分和蔼，丝丝笑纹在眼角蔓开，「上次跟你一起的另一个帅哥勒？」
「他在学校。」韩承祤勾了勾嘴角，拉过凌沁渝，「我今天和她一起来的。」
「女朋友齁？」老板娘笑得促狭，「帅哥的女朋友果然也是美女馁。」
「我没有女朋友。」韩承祤失笑，轻推了把还在一旁愣着的凌沁渝，「你先进去，里面有冷气。」
凌沁渝眨了眨眼，「哦……」
推开门後，她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隔着玻璃还能看到韩承祤笑着和老板娘寒暄的模样。
虽然有点神秘，有时候会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但其实他人好像也不坏。
托着腮，凌沁渝不自觉地盯着他的侧脸看。
韩承祤应该是那种，无论在哪都会很受欢迎的人吧。
「干嘛一直看我？」
凌沁渝还发着呆时，韩承祤已经推开了玻璃门走进，在她对面坐下。
「好看啊。」没多想话就直接脱口而出，凌沁渝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後後悔地想咬断舌头，只好赶紧补了句，「我开玩笑的。」
「没关系，诚实是好事。」
凌沁渝白了他一眼，「多少钱？」
韩承祤挑了挑眉，「这点钱我还请得起。」
「哦，那谢啦。」凌沁渝乾脆地把钱包收了回去。
「其实老板娘只收了我一人份的钱。」
「为什麽？」
「嗯……」韩承祤沉吟了一会才抬起头，似笑非笑，「人帅真好吧。」
「……」
这时，老板娘端了一碗冰上来，「慢慢吃喔，另一碗马上好。」
韩承祤将碗推向凌沁渝，「你先吃吧。」
白色的瓷碗中盛着晶莹剔透的碎冰，上头淋了色泽浓郁的黑糖蜜，粉圆和芋头在一旁恰到好处地点缀着。
凌沁渝舀了点沾上黑糖的部分，在口中化开的清甜消去了炎炎夏日的大半暑气。
「好吃吗？」
「……嗯。」凌沁渝抬眸，在对上韩承祤含笑的目光後，也不由自主地弯起灿烂的笑。
那笑容乾净地让韩承祤一瞬间失了神。
他只见过凌沁渝掉泪和心情郁闷的模样，今天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她没有忧虑的笑。
他静静凝视她吃着冰，心满意足的模样。
在想些什麽、心情好或不好，凌沁渝的情绪总是显而易见，而她似乎也不会去刻意隐藏。
她很单纯。
单纯地让人想守护这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