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恒觑着上官璟熙,徐声启唇,「我在找上官芷柚。」
上官璟熙一怔,「她不是死千年了?」
「我找不到她的屍体。」他眼神虽黯然,嗓音依旧平稳。
「你怀疑,我们之中有谁是她的转世?」她顿了下续道:「或是她没死成,同你们一般活了千年?」
他颔首,「两者皆有可能。」
常毓予闻言启口,「但你寻了千年,不应该没寻着才是,会不会屍体被猛兽吃了?」
「这些假设我都设想过,也测试过不少人,包括璟熙未满一岁时,我特地送上周岁礼前来拜访,但那颗精丹始终无反应,除了……」他眼神一抬,「暮知。」
向暮知赶紧摇头,「我肯定能排除。」
「我知道,因为它排斥你。」
「如何瞧出它排斥我?」
「它让你不舒服不是吗?况且你没吸收它。」
「吸收?」
「对,因为这颗精丹是她用血炼化而成,早就化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上官璟熙一旁听着,蹙眉问,「你这是所有巫族人全测了个遍?」
「当然还有落网之鱼,唯独上官氏我一个也不漏。」他指着向暮知,「除了被放逐的他。」
上官璟熙抿着唇,脸色更加阴沉,她选择噤声。
向暮知指了指自己,「我被放逐?」
常毓予忽然忆起何事,他诧异问道:「难不成暮知的母亲是上官幂?」
「她是谁呢?」
常毓予未开口便被上官璟熙截断,「我姑姑。」
向暮知瞠目结舌,他张了张嘴勉强挤出一句话,「这……不可能吧?」
卢恒嗤笑,「没有什麽事情是绝对的,不妨先谈谈,你在阵法启动後的幻境里瞧见了什麽?」
向暮知颔首,并毫无保留的全数告知。
「另外我想问,为何我的血能启动阵法,还能见到千年前的幻象?」
上官璟熙悉心解释,「启动阵法者一般来说只能是巫族人,但此阵法为卢恒所设,故皇族亦可。」
「卢恒不是巫族,为何能画阵法?」常毓予困惑问道。
「这个阵法是上官纭在世前所画,她能未卜先知故一切都先做好准备,她让我将血滴在阵法上,届时得以启动阵法而封印住那群人。」卢恒解释道。
「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上官璟熙续道:「至於为何你能见着过往幻象,应是护法九龙施术,目的大概是想助你解开身世谜团。」
「原来如此……」他顿了下又问,「但为何只有我才能和那颗红珠产生感应?」
卢恒嗓音清冷地开口,「倘或你的母亲前世真为上官纭,那便是血缘关系所致,因上官芷柚是她的侄女。」
见向暮知点头,他又续道:「还有一事,上官纭在世时其实有位爱人,恰巧和你父亲同名字异。」
常毓予首次听到这段,好奇问,「怎麽没听你说过?」
卢恒睨了他一眼,「我没你这麽爱八卦。」
常毓予:「……」
眼神转回至向暮知身上,「他是父皇的得意名将,却在父皇驾崩後被登基的皇兄指派至边疆塞外,并在一场战乱中身亡,虽然我一度怀疑这是皇兄布下的杀局。」
「等等,为何她会告诉你这些?」
「因为她曾经来恳求我带她去见向将军,可我当时已自身难保,只得允诺会把书信带给他。」
向暮知接话,「他如何战死的?」
「敌军夜半来袭,他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刺杀身亡。」
「你当时不在?」常毓予问。
「我被召回国处理巫族叛乱之事……」他叹了口气,「这一切都凑巧的叫人可疑。」
常毓予跟着一声叹,「兴许不是巧合,是阴谋。」
卢恒赞同点头,「所以你们瞧见的下雨天,便是我带着这两个噩耗传达给了上官纭。」
他声音细如飘渺,双眸黯沉。
「所以,你怀疑上官幂是上官纭的转世?」向暮知闷声问。
卢恒觑着他,静默半晌才开口,「我确实怀疑过,因她是天选女巫。」
上官璟熙接话,「自古至今,只有上官纭和我才被九龙承认。」
「没错,所以她原先有意担任长老一职,但自从元长老殒命後,上官鸿待她的态度大幅转变。」
上官璟熙垂眸,「爸爸他抢了长老一职。」
卢恒挑眉,「看来他全盘托出了?」
「也许吧。」她重声一叹。
「没错,上官鸿夺位,上官幂伤心离家後,便认识向城耕并进而相恋,二十六岁时她产下你时却血崩离世,向城耕伤心欲绝,在你刚满一个月时,於她的墓前服毒自杀。」
常毓予皱眉,「哪来的毒?」
他挑眉,「他把砒霜混在酒里喝了。」
「……为何你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他轻蔑一笑,「因为我天下无敌。」
常毓予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所以说,我妈妈病逝後,我爸爸又丢下我自杀……但为何,我会在孤儿院?」向暮知神情木然,嗓音带了些许凄凉。
这问话一丢出,全场静默。
半晌,他自个儿嘲讽的哼笑了声,「其实我也知道,是因为其他亲人不愿意领养我。」
「暮知……」上官璟熙脸色苍白,哽着声音道:「我替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跟你说声,对不起。」
常毓予握住他的手,不语。
「无论我的爸妈是不是他们的转世,这两人对我来说都是很虚无的存在,再说我压根儿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巫族,倘若可以,我宁可继续当个普通人,什麽都不知道。」他抬眸直望上官璟熙,眼眸带着朦胧雾气。
一颗颗的泪珠自上官璟熙眼眶滚落,她无声哭泣,似在用泪水宣泄绷紧压抑的情绪。
向暮知拿了张面纸递给她,「我自小就失去双亲,在我的回忆中,只有院长及领养父母才是疼爱我的家人。」
「……你的意思是,不认巫族吗?」
「嗯,我姓向。」他勾起浅笑,尽管笑意不达眼底。
「你这是在逃避。」卢恒冷不防出声。
「卢恒……」
向暮知抬手阻止常毓予,朝他轻轻摇头,眼神转而觑向他,「如果上官长老肯认我,我依然会喊他一声叔叔,但我自小就不是於此地长大,亦不姓上官,所以我不认为我需要对巫族、对上官氏有任何表态。」
「说的对,我们暮知不需要在这里受气。」常毓予跟着帮腔。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如果可以,明日能同我爸妈见上一面吗?他们有话想和你聊……请放心,绝不干扰你原本的生活。」上官璟熙恢复平时的冷静神态,柔声朝他央求。
「行,但我也希望,能带我去他们墓前祭拜。」
「没问题。」上官璟熙浅浅一笑,「今晚留宿这儿如何?」
他摇头,「抱歉,我想回家了。」
「那明天我们约早上十点於此地见面,好吗?」
点头应了声,「好。」
语落,他便起身朝上官璟熙微鞠躬,「谢谢,今日叨扰了。」
就在他们走至门口时,白喆现身。
「哥哥找我何事?」
常毓予指了指自己和向暮知,「带我们回卢恒家,我的车在那儿。」
白喆眯起眼,直接拒绝,抬腿欲离开时却被常毓予一把拉住。
「继续算帐?」常毓予无耻威胁。
向暮知尴尬拉住他,「毓予,我们打车回去就好,别这样。」
卢恒霸气开口,「小白,先送他们回去。」
白喆向来听从卢恒的话,只好狠狠瞪了向暮知泄愤。
「暮知。」上官璟熙忽然唤住他。
向暮知回首。
「……姑姑是位很温柔的人。」她发自真心实意的话语,嗓音温柔而动听。
「……谢谢。」向暮知勾起似有司若无的淡笑。
白喆身形微动,带着两人穿墙离开上官宅邸。
卢恒站起身来,他凝望着上官璟熙,沉声道:「想要巫族恢复过往风光,便自己接下长老一职。」
她咬紧牙关,不发一语。
卢恒勾唇,朝她瞥了眼,「我走了。」
「慢走不送。」
当客厅恢复空荡无声,她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掩面低声啜泣。
蓦然,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暖的她回身窝在双臂中,把窝火憋气全数发泄。
市局刑侦组。
陈光坐在监牢的冰冷铁椅上,挂着温文无害的笑颜,柔声朝守门的警察道:「警官累吗?休息片刻如何?」
「闭嘴。」
这名警察便是之前吐了一大糊涂的新人,锺铠。
他不为所动的瞪视他。
陈光见状喀喀笑了几声,又说,「你是新人,对吧?」
锺铠毫无反应。
「看来是了,我瞧你神色紧张,是不是怕有任何闪失就无法交待?」
没等到他的回应,他依然自得其乐的说着,「上司的压力,同侪之间的较劲,很辛苦吧?」
「废话能不能别这麽多,闭嘴吧。」锺铠露出愠容。
「明明人手这麽多,你却只能被派来监视我,根本是大材小用。」
他的嗓音似有一股蛊惑之力,锺铠的神色渐渐松动。
「转过去瞧瞧他们的表情,似乎都在嘲笑你。」
锺铠瞠大双眼,冷汗涔涔,身子微微发颤。
「闭、闭嘴。」
陈光站起身缓缓上前,轻声呢喃,「我教你如何让人闭嘴,只要撕裂他的唇,砍断他的舌,自然能使人噤声。」
锺铠双眸布满血丝,手穿过栏杆跩住陈光的领子,怒气冲冲的低吼,「住口。」
「乖,好学生得照做。」
倏然,他打开牢房朝陈光挥拳,直往他的双唇、下巴殴打。
陈光被打的满口是血,唇瓣裂开,嘴里尽是血沫,却依然勾唇嗤笑着。
就在锺铠打累停手时,陈光吐了一句,「谢谢警官的贡献。」
锺铠瞳孔放大,丝丝痛楚自心脏处扩散开来,呼吸一顿,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失了气息。
站在一旁的陈光眼眸带笑,满意的望着锺铠那搥打地板,而皮开肉绽的双手。
陈光的唇,毫发无伤。
「落成。」
话方落,欲要起身时忽然一道包裹着全身黑的人影站在他面前,一见来人他便欣喜若狂的跪了下来,「拜见神明大人。」
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你已能功成身退。」
陈光颔首,「神明大人接下来要让我做什麽?」
「让这里,盛开火树银花。」
「神明大人,那是……」
话未道完,灼热的小火苗自他的头顶开始蔓延,以极快的速度燃烧,火焰张狂的吞噬着他的每寸肌肤,他却是笑的疯癫,丝毫不觉得疼。
警报器响彻市局,原本神情呆滞的警察们顿时回神,条件反射的拿起灭火器往起火处奔去。
神明大人趁着陈光造成这片混乱时,手指结印,嘴里念咒,锺铠的身子发出黑气,背脊裂开了个大洞。
「收。」
一团黑影包覆住他的五脏六腑,缩成一颗圆珠,回到神明大人的手中。
身旋觑着前方的一片狼藉,缓步踏前,眨眼间已无影无踪。
独留陈光在火光中,把他的崇敬烧成灰。
火,总算灭了。
【FreeTalk】
半夜睡不着来更新www
其实暮知的身世我想了几个版本,最後选择这个版本才不会弄的太复杂,并让卢恒来道出这段往事,如此也才能把後段暮知的心境表达清楚,所谓有奶便是娘,暮知的成长过程中并没这对夫妇,我以常人的角度描写…希望不会太突兀((;;;・_・)
这对夫妇的故事待与上官鸿见面时还会再略提,总之就是轮回再相遇,却又一起BE。
谢谢赏文,徵求小可爱来聊天~~~またねヾ(^^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