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他的故事
「爸爸!」重重的敲门声伴随着带着哭腔急切的呼唤。
但是没有人敢上前应门。
「小少爷……许董现在不方便,他在准备要去机场迎接客人……」旁边的特助上前拉住这个国中年纪的小主子许之睿。
「但是妈妈真的病得很严重了,李特助,求求你让爸爸至少去看她一面吧?」许之睿青涩的脸上带着慌张与恐惧。
他接到了电话,母亲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对不起,小少爷,我会跟许董说一下的。」李特助点点头答应,表情却是满满愧疚。
「我已经来求第三遍了,但是爸爸总是避不见面。」许之睿说,「他不去,至少让我带妹妹去……」
「之睿。」门开了,许董瞪着他。「不许带你妹妹去那种地方。」
「妈妈就快要不行了!难道连最後一面都不让之盷见吗?」许之睿暴跳如雷的站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爸爸竟然会拒绝这样的请求。
「她才七岁,懂什麽生离死别?」许运民仔细的对照着镜子打好领带。「看好他,不准让他出门。」
「你不能这样做,我是她儿子!」许之睿挣扎着。「你这个冷血的恶魔!为什麽这麽狠心?」
许运民回头看着儿子,嘴边却是衔着一抹冷笑,「手机。」
两名特助拉住许之睿,将他的手机从口袋里头掏了出来。
「把手机还我!」许之睿喊着抓住两位特助,但是却无奈两人从他身上轻易的搜出手机拿走。「……李特助!」
「对不起……」李特助没有答应,只是万般不舍的关上了他的房门。
许之睿只能在房间里头闹着叫着摔东西,就在他打开落地窗,尝试要爬墙的时候,李特助开了门。
「小少爷,你快下来!」几个特助抱着妹妹许之盷,还把手机给他。「老爷出门了,我带你们去医院,但是我们一定要在晚上八点之前回来。」
他点点头抱起了妹妹,跟两个特助往楼下冲,特助们带着他们开了车,一同前往医院。
爸爸许运民在台中是有名的娱乐业经营起家的富商。一开始经营的只是小小的理容院,後来投资开了酒店,连锁店自然一间接着一间,在那个经济起飞的时代,他的资产也连番升了好几级。
他在台中中港路忠明路和河北路的幸运星一馆,是为他最津津乐道的成就,馆内布置金碧辉煌,小姐更是千万之数,而其他连锁酒店也是鼎鼎有名,成为台中娱乐企业中的翘楚。
他从来不问家事,一心一意只想要尽快拓展事业版图,做更多元与不同种类项目的投资,所以年过了四十好几都没有结婚。
许之睿和许之盷,则是他唯一的两个骨肉。
到达医院後,许之睿按照上次来看母亲的病房,指示特助们赶紧跟上,「这边!六楼!」他都没注意自己的语气颤抖不已,深怕慢了一步,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出了电梯门,看到的是姿媛阿姨、玉琴阿姨、芳霈阿姨,还有好多好多数不清的母亲的同事们。哭泣的声音此起彼落着。
来不及了吗?
阿姨们看见他,赶紧拉住他的手,带着他靠近了母亲周瑀馨的病床。
母亲周瑀馨不过才三十六岁,身子蜷缩着却占不了床的一半。心电图已经静止了,他跪倒在病床旁,看着瘦骨如柴侧身躺着的母亲,竟然已经没了呼吸心跳。
他苍白颤抖着轻轻呼唤母亲,不停的摇动她绵软但仍然温热的躯体,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大得旁边的人阻止了他。
「之睿!」芳霈阿姨摇摇头。
看着她身上缠绕着一条条让人心痛的管子,听着亲戚与同事阿姨们嘶声力竭的哭喊。小小的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感觉疼痛与愧疚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洞,侵蚀着他到整个人空洞苍白。
妹妹之盷看着妈妈的遗体,似乎明白了什麽,开始嚎啕大哭。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一滴泪都没能掉?眨眨眼才觉得眼眶酸涩,松开了手才觉得手心疼痛,原来这一路过来他握紧着拳头咬着牙,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妈妈说要带他和妹妹去海边,说要参加他的国中毕业典礼,说有一天一定要一起瞒着爸爸,带着妹妹一起出国去旅行。
每一次的许愿,每一次的约定,他都记得。虽然不知道什麽时候可能实现,但是许之睿都努力的等待着。
现在她只剩冰冷的遗体,那些话都没得实现了,那双牵着她的手,那样的笑脸,那样温柔的拥抱,都变成了回忆,这对许之睿来说是多麽难以接受的事实。
看着她身上盖上十字架纹样的白布,如睡着一般的容颜,许之睿心痛不已,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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