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一诧。
「说穿了，只要团体有异性，总会惹来遐想。何况你们是二人组？这很正常，甚至对你们的事业有助益。」
慎姊说得很直接。
「私下你们要跟谁谈恋爱，我可以视而不见，当然也不会要你们谎称在交往。但至少，两人间必须保留那种说不清的暧昧。有人问起时，不主动否认，但也不撒谎。模棱两可，是最能让人心痒的距离。」
郑月娜对这件事没什麽意见。反正慎姊怎麽说，她就怎麽做。
但许尧光就不一样了。直到会议结束，他的脸色仍是不太好。
散会後，许尧光叫郑月娜不用等他。他有话想跟慎姊谈。
郑月娜心有担忧，但她急着去打工。
「没事，你快去吧。」许尧光对她微笑。
「真的没事吧？」
「真没事。」
「那好吧……」郑月娜看时间快到了，只好真的先离开。
大家都离开後，慎姊双手环抱，态度淡然。
「有事找我？」
许尧光点头。
「说吧。」
「我觉得……那样不太好。」
「你是指哪件事？」
「和月娜以暧昧的形象示人，我觉得这是一种欺瞒。」
「怎麽，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慎姊问，「还是你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许尧光摇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如果不是怕女朋友生气，你怎麽会这麽在意？」慎姊不明白。
「我和月娜都很认真，对这个团体全力以赴。我不懂，为什麽要放任大家误会我们是情侣。我们明明有很多方式可以让大家喜欢。」
对许尧光来说，这就像是假扮情侣一样。
就算他心中真的渴望如此，但这始终不是真的。
慎姊闻言，笑了。
「人设很重要啊，尧光。偶像摆出来的姿态必须是最有商业性的，私底下是怎麽样，没人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许尧光沉默，心绪却很复杂。他知道演艺圈这条路不单纯，存在着太多身不由己。
可如今这件事这明明是能够避免的，他们甚至都还没出道啊，为什麽非要营造假象？
「尧光，你昨晚在台上的时候，有观察过底下的观众吗？」
许尧光茫然地望着慎姊。
「在什麽时候，他们的欢呼是最大的？在哪一个瞬间，他们是最兴奋的？」
「……跨年倒数的时候？」
「除了这个以外呢？」
许尧光答不出来。
「回去看看你们昨天的影片吧，」慎姊拍拍他的肩膀，「你会明白的。」
「慎姊……」
「八卦，是人的本性。谁都想看热闹，包括他人的情爱。人们不喜欢看别人晒恩爱，可若有似无的暧昧，反而能激发他们内心想要窥探的欲望。」
慎姊的眼神非常坚定。
许尧光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只是徒劳无功。慎姊决定的事，别人难以动摇。何况这是她最引以自豪的专业。
於是，许尧光没再辩驳。
「……我知道了，慎姊。」
「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你不是还要上课吗？」
「嗯。」许尧光垂下眼睑。
他拿起自己的包，向慎姊道别。
看他离开的背影，何慎心知道他还是没服气。
但她没太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这件事根本百利而无一害。她相信他之後会明白的。
郑月娜打开门，走入店里。
柜台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听到声响，立刻抬头。
看见是郑月娜，他开怀一笑：「这不是我们大明星吗！」
郑月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板，好久不见！」
这阵子先是老板的女儿青青生病，临时休店；後来又遇到郑月娜筹备表演，向店里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的确是许久没见了。
郑月娜打了卡，自觉地穿上店里的背心。
「青青身体好多了吗？」她问。
「有，好很多了。那天去医院吊完点滴，隔天就生龙活虎。」
「那就好。」
「没记错的话，你是昨天表演？」
「是呀。」
「有没有影片？青青说她很想看！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老板拿出手机，眯着眼睛，动作笨拙的滑着。
郑月娜面露喜色，「真的吗？来来来，我帮您找。」
她接过手机，替老板找到Mornight的频道，播放唯一的一支影片。
仓库里的老板娘听见声音，也跟着跑出来，三个人头碰头，凑在一起看影片。
老板和老板娘脸上都带着期盼。
今早回家後就累瘫了，没来得及看影片，因此现在也是她第一次看自己表演。
郑月娜有点羞赧，却也不禁感到期待。
手机萤幕里，欢呼和尖叫不绝於耳。果然是专业的团队，画质清晰，观众和舞台音响的声音都完整地收录到了，音量适中，却不刺耳。
萤幕中的女孩唱得并不算好，好几句的音都飘了。
郑月娜现在听着，觉得很惊讶。
表演的当下好像根本没想那麽多，就只是享受着那一刻的热血沸腾，连走音都顾不上了。
只见画面里的男孩与女孩若即若离，偶尔挪开距离，却又下一个节拍亲密相拥。
每当这个瞬间，画面里的观众便放声喝采和尖叫，还有人在吹口哨。
萤幕外的老板娘看到了，也害羞地摀住脸，直说：「你们这样太犯规了啦！我这一颗『老女心』都要爆炸了。」
「月娜！老实说，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老板笑着打趣。
郑月娜正要否认，立刻想起慎姊今天的提醒。
她将话锋一转：「咦？看起来很像吗？」
「当然像啊！你看你们俩之间，那种眼里只剩彼此，再加上这个音乐……你没听见吗？底下观众跟我们一样热情！」老板娘激动地说。
郑月娜感到新奇。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和尧光看起来是这样的呀。
『我们的名字是——Mornight.』
画面里，举止亲密的两人牵着手，一起向大家鞠躬。
影片至此结束，老板和老板娘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里，如痴如醉。
「真的跳得太好了……月娜，你就像在发光一样。」
「老板这人不说谎，月娜，你绝对会成为大明星！」
郑月娜拉着自己围裙的带子，很是害臊：「真的没那麽好，你们过奖了。」
「我看不行了，老婆，我们得再拿点东西来给月娜签名！」
郑月娜一惊，赶忙阻止：「不不不，上次已经签过很多东西了……我的签名又不值钱……」
早在她上班第一天，她就彻底锻链了自己的签名技巧。从青青的奖状到老板娘年轻时的冠军奖盃，还有店里的盘子，她全签遍了，搞得郑月娜那时晕头转向的。
「怎麽会不值钱！」老板啧了一声，「来，你就帮我签这里。」他把手机翻过来，递给郑月娜。
郑月娜受宠若惊。
「这手机壳是青青去年送我的父亲节礼物，我已经笃定一辈子收藏了。现在，来，你就签这儿。」
「真的可以吗？」郑月娜紧张地问。
「乖，你就签吧。」老板娘拿来麦克笔，递给郑月娜。
「看你这麽发光发热的，留在这里打工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吧？」老板娘感叹地说，「希望以後你成名了，别忘记我们三个老粉。」
听着老板娘的话，郑月娜眼眶一红。
虽然来这间店打工只不过一年而已，可老板和老板娘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都怕他们吃亏。
「我们是你的第一号粉丝，对吧？」老板笑着问。
郑月娜用力点头，「是，当然是！」
「好，快签，快签。」老板娘催促，又想到：「啊，糟了，要是之後你取艺名，这些签名不就作废了？」
郑月娜破涕为笑。
「没关系！如果我真的有艺名，第一件事绝对先来帮你们补签。」
「好！好！」老板抚掌大笑，「一言为定罗？」
「当然。一言为定！」
等她成名——要是真有成名这一天，她一定会告诉所有人，她的第一号粉丝，是如何给予她最温柔、也最温暖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