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回到医院後,梁葳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推入一阵水深火热。
杨皓的勾结丑闻让神经外科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除了突然失去领导核心之外,几名与杨皓熟识的资深主治医师似乎也有从中获取利益,医院为了避嫌便将所有牵扯到的医生都停职,内部也因此乱成一团。
以往记忆中总是充满活力的楼层,自从她回到医院後便是一片低迷,完全没有一丝生气。
同时,因为神经外科一瞬间失去许多人力的关系,梁葳一回到医院後,除了早上要看门诊之外,手术行程也是满档,几乎每天最少都要开上三台手术,而神经外科的手术时间普遍都比较长,因此每天在手术房待上十几个小时已经成为日常。
虽然以前每天的行程也很忙碌,但也许是她习惯了过去几个月较为轻松的生活,因此一下子面对超时的工作时间和庞大的手术压力,这样剧烈的转换让她不论是心理上或是身体上都有些吃不消。
晚上八点,梁葳处身於手术室,进行着她今天的最後一台手术。
患者是一名二十岁的年轻女子,两个礼拜前因为头痛、呕吐和视觉障碍等现象而到医院做检查,最後经过电脑断层扫描和磁振造影确认是良性肿瘤。不过由於肿瘤小於三公分,所以她选择使用立体定位放射手术,跟她今天前两台颅内恶性肿瘤切除手术相比,难度和手术时间都低上许多。
在手术结束後,她向家属报告手术成功的消息和解释手术後的基本注意事项,并将剩余的术後处理交给住院医生负责。
踏着沈重的步伐的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梁葳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并揉了揉因为在手术房待了十几个小时而酸痛的颈肩,紧绷的心情虽然终於放松了一些,但疲惫的感觉却没有减少。
回到休息室,她换下身上穿了一整天的医院工作服与白袍,换上平时简单好看的穿搭,并在回家前先绕去护理站为所有病患的状态做最後的确认。
离开前,她向护理站几名值班的护理师微笑道别,「大家辛苦了,明天见。」
然而,看见梁葳的举动,护理师们先是愣了几秒,才连忙扯出一抹笑容,「梁医师,掰掰。」
捕捉到大家的表情变化,梁葳嘴角的弧度不禁稍微僵掉,但立刻便被她恢复原样。她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向大家挥手道别,然後快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在等待电梯的空档,她忍不住阖上眼,深吐了一口气。
回想起刚才在护理站的事,虽然是很细微的反应,但她是一个敏感的人,所以即使大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却还是可以明显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氛围。
回到医院後,除了被工作压力淹没之外,另一件让她感到不自在的是大家对她的态度转变。
由於她的性格平易近人,又是神经外科少数的年轻主治医师,因此以前那群年轻的护理师和住院医师们总爱绕着她打转,医院里面有什麽八卦消息也都是抢着第一时间和她分享,互动就像朋友一样,但是再次回到医院後,她和大家之间却好像多了一道隐形的墙,每一次的交集都显得生疏、充满距离感。
同样的,自从她回到医院後,神经外科一些较资深的主治医师对她的态度也都很冷淡,完全没有一丝和久违不见的同事重逢的喜悦。
虽然没有人明讲,但她猜这个转变跟杨皓脱离不了关系。
她不知道在她停职的这段期间,杨皓散播了什麽谣言,但是走在医院里,她时常会接收到一些医护人员对她投射的异样眼光和窃窃私语,有些时候经过厕所或是休息室时,她也会听到同事在讨论她被停职的事、她与杨皓的纠纷、还有她再次回来医院是因为院长私心偏爱她的缘故。
即使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医院正处於风波之中,所以大家对於各种大小事都特别敏感,但是这种被人放大检视的感觉还是让她感到胸口一阵郁闷,浑身不舒服。
明明她终於回到了医院,做着她热爱的事情,可是为什麽,她却好像不快乐?
回到家後,她快速冲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累,然後无力地摊在大床上。
一想到隔天早上有门诊,下午还有三台手术,明天还没到来,她就已经感到精疲力竭。以前的她对於工作总是充满了热血与干劲,但是现在医院的风气却让她起了想要逃避的念头。
两眼空洞地凝视着米白色的天花板,夜晚一片万籁俱寂,屋内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声音,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她的身体已经累到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她的脑袋却反而因为这片宁静更加清醒。
然後,她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孙群好看的俊颜,那天晚上被他亲吻过的地方和触碰过的位置依旧微微发烫。
那天晚上,她和孙群相拥入睡,而依偎在他的厚实的怀里,那是她第一次希望明天的太阳可以不要升起,这样时间才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没有顾虑、没有迟疑,只有两个互相喜欢的平凡人,就这麽简单。
「⋯⋯」
看向大床旁边的空位,这是她单身这麽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寂寞的感觉。
原来,她也想要有人陪、有人依靠、有人为她担心。
「孙群,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