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山姥切看得出神,不禁上前。但是监察人员对於他的接近,有些排斥的退开了。
「你要干嘛?」他语气不爽的质问。这句话唤回了山姥切的理智。他乖乖的退回去。
「抱歉,失礼了。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但是他一发问,好像又激怒了对方。
「你是用哪张嘴在问那种问题?」彻底露出嫌弃的表情,监察人员提高了音量。「我为你这个冒牌货担心了那麽久,结果呢?你丢下我自己跑了不说,现在问那是什麽问题?」
他极不友善、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些话。
「山姥切国广,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山姥切呆住了。
不只是因为对方知道他的名字。那一举一动、有些高傲的声音,他都觉得无比熟悉,却又无法在记忆中找到自己见过这个人的痕迹。
「你是……」
不等他说完,整栋建筑物又开始摇晃了起来。
比刚才更多也更大块的碎石掉在他们是周围,估计这次是比较主要的梁柱坍塌了。
山姥切身後传来声音。低等部孩子们不知道用什麽方法逃离牢房,从地下室爬了上来。他们看到外面的景象,纷纷露出害怕的神情。药研看到山姥切虽然讶异,但还是专心护着弟弟们,努力往没有东西砸下来的地方靠拢。
山姥切咬了咬牙,朝监察人员伸出手。「快,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监察人员愣了愣,眼神里的气愤与固执动摇了。
但是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突然从他後面传来枪声,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脚踝上。
脚步不稳了一下,监察人员随後迅速的回过身子。山姥切也跟着往後看。
一个白色长发的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少年的手上握着一把短剑,肩上站着一只美丽到有点不真实的白色小狐狸。
直直把短剑指向监察人员的喉咙,少年顿了一下,然後,机械式、不太自然的声音从他口里流出。
「开始执行命令……杀了你。」
「危险!」山姥切意识到不对劲,冲上去大力把监察人员往後一拉。对方的力气意外的小,被他这麽一拉,歪七扭八的摔在了地上。
但是山姥切没时间管他有没有受伤。少年见到目标离开自己所能触及的范围,马上把剑锋对准了山姥切。
「请退下。」
冷静又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尤其冰冷。山姥切接触到对方淡蓝色、彷佛不属於人类一般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说了叫你退下……!」
见山姥切没反应,少年一剑就砍了过来。
眼看剑刃已经近在眼前,山姥切才刚做好吃痛的准备,那把剑突然就被轻易打飞了。
监察人员手持一根长铁管,硬是站到他面前,打回了少年的攻击。
少年的脚步稍微停顿,表情完全没有改变,只是用一只手摸了摸白狐的下巴。
「回报,轻微损伤。」
这个人……不对劲。
当山姥切确切的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少年已经被监察人员逼得退了好几步。
监察人员转身一跛一跛的朝他走来。「走了,快点。」
他一边说,一边往被刚刚逃走的人打开的大门走去。但是白发少年不死心的又朝他袭击过来,他只能回头应战。
山姥切示意药研他们先走,等到孩子们全都安全到了户外後,他才转头查看监察人员那边的状况。打斗已经差不多接近了尾声,带着白狐的少年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用警惕的眼神盯着监察人员,缓缓往後退。
「对象为一百五十八号的刀解令,出现错误无法执行。」他用机械式的语调,像是在报告一般说出了一段让人不明所以然的话,但是附近并没有其他人。
「走了!」山姥切对原地不动的监察人员吼道。
对方回过神,朝他迈开脚步,却在那一瞬间绊了一下。
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个节骨眼,整个大理石地板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开始崩塌,监察人员脚底下的地面凹陷下去。
「……!」意识到事情不妙,山姥切伸出手拉住了对方的披风。刚才的少年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耳边充满了都是东西碎裂的声音。
监察人员的重量比他想像中轻了许多,但是只凭一只手,他还是没办法把对方拉上来。
在绝望中,他听见了背後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山姥切!」
他想回头,但是落下的建材全部往他身上招呼,他连疼痛都来不及感受到,就失去了意识。
×
『你觉得苹果和芒果哪个比较好?』
『嗯……芒果比较少见,我选芒果。』
『但是生病的时候,这种比较燥热的水果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不如做点能补身子的热食吧?有什麽我能帮忙的吗?』
『说的也是呢……』
交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山姥切身在一片漆黑中,身上有些地方受了伤一般隐隐作痛,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手心传来不属於他的体温,是滚烫的炙热。
『你去休息吧,我没事的。』身旁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催促着他,但是他不想就这麽听话离去。
谁知道,你下次回来是什麽时候?
明明说在那里会有人照顾你,为什麽又病成这样?
各种思绪在脑中缠绕成一团,但是意识不允许他想下去的逐渐模糊。
他敌不过浓浓的睡意,终究还是阖上了眼,放任一切远去。
希望那就只是个梦境。
只是个恶梦……仅此而已。
当山姥切睁开眼,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时,第一个浮现在脑中的是这样的想法。
他坐起身来,抹了抹脸,捂着脑袋想要回想刚才梦见了什麽,但毫无收获。
吐了口气,他动动身体,意外的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也没有不能动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是医院病房,到处都弥漫着消毒水有些刺激的味道。
「啊,兄弟,你醒了吗?」旁边传来堀川的声音。原本隔离病床的帘子被拉开,自家兄弟的脑袋探了出来。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护士过来?」
山姥切试着动了动手脚,然後摇摇头。「我没事。」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乾又哑。堀川递出一杯温水。
缓缓喝下水之後,山姥切顿时觉得好多了。「我怎麽在这里?」
「前天早上药研先生打电话给一期一振会长,说你们被绑架了,而且犯人关你们的建筑物坍塌了。」他的兄弟告诉他。「消防队总共花了两个小时才赶到那里开始救援。你被送医之後就一直睡到现在。」
也就是说他总共睡了两天。山姥切扶了扶额头。醒来之前的一切他是回想起来了,但是总觉得自己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突然,他的脚被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蹭。
他低下头,一只狐狸睁圆了眼看着他。
「这是什麽……?」
看起来不像是鸣狐养的那只,这只的颜色又更深一点,身上还有特别的花纹,眼睛好像也比较大。
「消防队救你出来的时候一起找到的,应该是有人养的,很爱黏着人撒娇。」堀川低身摸摸狐狸的脑袋,橘白相间的动物很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山姥切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开口问。「除了我之外有其他被救出来的人吗?」
「只有一个银色头发、跟你同名的人,除了他以外其余的人全部罹难了。」堀川脸上带着阴影回答,不过又突然有点欣慰的笑了。「警方说那个人是一个失踪多年的贵族後代,你们长的有点像呢,年纪也差不多,说不定可以变成很好的朋友。」
堀川描述的特徵让山姥切愣了一下。
不会这麽巧吧……
但是比起烦恼对方是不是他想到的那个人,还有一件让他更在意的事。
「同名?」他困惑的问。
堀川点头。「他的名字叫做山姥切长义。」他打趣的道。「山伏也很惊讶,居然会有人和你同名,连字都一样。」
同名吗……
山姥切恍神了一下。
「不过他还在接受治疗,可能要等一下才能去看他。」堀川起身。「他的病房在隔壁。兄弟也再休息一下吧,我去拿点吃的来给你。」
「麻烦你了。」和兄弟道谢、目送对方离去後,山姥切呆立着。
山姥切长义。这麽说来,他的确没有问过监察人员的名字。虽然对方的外表大致上和堀川说的人吻合,他还是压抑不住想亲自去确认的冲动。
才刚溜出病房,他就听见了走廊另一边传来的谈话声。
「他有长期营养不良的问题,稍後会先打一剂营养针,之後会安排特别的饮食调整,然後看状况再做其他的补充。」一个男音语重心长的这麽说道。
山姥切停在原地。小狐狸跟在他後面走了出来,发出小小的声音轻轻蹭他。山姥切摸摸牠柔软的皮毛。
狐狸发出开心的声音,用两只後腿站起来,前脚在空中挥打。於是山姥切把牠抱了起来。
「啊,山姥切同学。」低沉的声音温柔的传来。他懵懂的抬起头。
烛台切老师看到他之後,从走廊另一边走了过来。
「你还好吧?已经可以走动了?」
山姥切点点头。「我没事。」他有些在意的朝老师身後偷看,这个动作没逃过烛台切的眼睛。
「堀川同学有告诉你长义君的事了吧,他现在还很虚弱,我们要回去饭店看看其他学生的状况,能麻烦你陪着他吗?」
「……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山姥切呆呆地回应。
「谢谢你。他的病房在转角过去之後第一间。」烛台切老师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有什麽问题的话,萤丸老师和明石国行教授在楼下的休息室那边处理警察方面的事情,他们负责照顾医院里的学生,可以去找他们。」
交代完後,他便和山姥切道别,往楼梯走过去了。
山姥切在原地愣了几秒,直到怀中的狐狸挣脱他的手臂,往转角跑去,他才回过神来。
「喂,等等……」
跟着跑过去,他只看见一条毛绒绒的尾巴钻进一间病房。
叹了口气,他伸手准备打开房门、和里面的人致歉然後把那只乱跑的东西抓出来时,却抓了个空。
里面的人抢先把门打开了。
山姥切还来不及收手,眼神便和那人对上,然後空气就安静了。
狐狸跳到他们中间,困惑的摆了摆尾巴,然後用前脚扒了扒那人的脚踝。
「呃,你、你好,山姥切。」虽然很尴尬,但是山姥切还是硬着头皮打了招呼,并且先试着呼唤了对方的名字。
「……怎麽是你?」对方则是看起来挣扎了很久到底要不要甩上门不理他,最後皱了皱眉,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烛台切老师要回去饭店照顾其他学生,所以让我来看着你。」照实告诉他,山姥切看着对方依然没有好脸色的啧了一声,然後低身抱起不停跳起的小狐狸。
「不需要。你看好你自己就好了,不要来烦——唔……」话说到一半,他正要起身,却突然腿一软,捂着嘴弯下身去。
「……!你还好吧?」连忙扶住对方,山姥切没空去管跳开的狐狸。他的手触碰到的温度是不寻常的烫,而被他碰到的人虽然试图闪躲,但是好像也因为极度的不适而无力反抗。
急忙按了附近的护士铃,山姥切把人扶去床上安置好。护士和医生也随後赶到,问了一些问题和做了一连串的检查,结果似乎只是身体还没恢复就擅自下床走动才引起了不舒服。
叮嘱山姥切一些注意事项之後,医生和护士便离开了房间。
呼了口气,山姥切拉了张椅子,自顾自的坐到病床旁边。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看到他之後直接背过身去,只虚弱的吐出一句抱怨。「你怎麽还在?」
「其他老师都在忙,你就暂时忍耐一下吧。」山姥切观察了一下周遭。床边有个小桌子,上面摆着吃到一半、还冒着些许热气的稀粥,估计是刚刚被他和狐狸打断所以没吃完就放着了。
「你要吃饭吗,我可以喂你……」
「不要!你出去!我要休息!」
「医生说吃一点东西会好的比较快……」
「我要吃自己会吃!不用你罗嗦!」
「好吧,还是我去拿水来给你……」
「不需要!你快点滚!」
「山姥切……」在山姥切有些无奈的唤了床上的人的名字之後,对方终於受不了的掀开棉被、硬是撑着身体坐起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名为山姥切长义的少年脸上明显有疲惫的神色。「去忙你其他事情,不要管我。」
这时,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回来,突然轻手轻脚的跳上病床。看到长义好好的,牠似乎很开心,甩着毛绒绒的尾巴就朝对方的胸口蹭了上去。
看到狐狸,长义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不少。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狐狸的背。
「牠是你养的吗?」看到对方难得的温和下来,山姥切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不算是,牠的主人没什麽时间陪牠,所以牠大部分时间就跟着我了。」看了他一眼,长义缓和下语气。
终於和对方有算是和平的对话,山姥切松了一口气。虽然长义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但是他隐约觉得这个人不是平常就这麽难相处的。
「你……」长义突然开口,欲言又止的快速瞥了他一眼。「这几年去哪里了?」
「呃?」对於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完全摸不着头绪,山姥切发出了一个困惑的单音。
长义转过来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丝的期待,好像山姥切应该知道这句话在讲什麽一样。但是下一秒,他像恍然大悟一样别开了视线。
「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山姥切突然懂了。「抱、抱歉,我……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们以前认识吗?」
长义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哦,这样喔。」他自嘲似的轻笑一声。「是啊,我们以前认识。何止认识,你……」
但是他话讲到一半又被身体的不适打断,只能痛苦的低下头。
吃了一惊,山姥切担心的伸手打算去扶对方,但是又被挥开了。
床上的人虚弱的自己稳住身子,然後又闭上嘴,背过身去躺下了。山姥切看着对方的气息逐渐均匀,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麽。
他蹑手蹑脚的准备先把粥拿去保温,背後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去倒水,我要喝。」
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山姥切差点把碗直接摔在地上。「好,那饭你还要吃吗?」
「不用了,我没胃口。」长义这样回答他。在他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对方又补上了一句。
「还有,你直接叫我长义吧……你以前都是这样叫的。」
×
让长义喝完水、确认对方安稳的睡下了之後,山姥切回自己房间,发现堀川细心的帮他把行李箱整个搬过来了,於是他简单冲了个澡。
等他出了浴室离开房间,时间已经接近傍晚,这层楼因为是病房,他的位置又接近走廊尽头,所以附近并没有任何人,只有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去和萤丸老师报备一下,然後就去楼下看看有什麽吃的吧。山姥切在脑中定好计画。
在他洗澡的时候兄弟拎了一袋炸物回来,在旁边留言说是陆奥守没吃过买来嚐鲜的,还叮咛了他几句记得要吃正餐,也写了地下一楼有美食街,然後堀川似乎就又出门去了。
萤丸老师是高等部的级任教师,虽然和其他人比起来个子比较小,但是知识在老师当中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学生也都很爱戴他。
山姥切走下阶梯。有两个警察在楼梯间聊天,看到他经过稍微降低了音量,但是他还是被他们对话中的关键字吸引了注意力。
「听说那栋城堡是依靠山姥的力量盖成的,因为山姥的生命受到威胁,没有力量支撑才倒塌的。」
「那是什麽骗小孩的故事?」
「我很认真,这座山里有妖怪,再不跑灾难就要发生了……」
山姥切只听到这里,两人的谈话声就离开了他的听力范围。
山姥?妖怪?
稍微注意到这几个字,他蹙起眉头。
因为自己的名字的关系,他对这种妖怪有多於常人的认识。一般人通常只知道山姥是一种藏身於山里的妖怪,能够自由自在的变身成各种样貌、会收留迷路的旅人,等到深夜再将他们吃掉这样的恐怖传说。
其实山姥也是一种山神,有时候会为人们带来福气和好事。这个妖怪最特别的一点是,祂的灵魂不在身上,而是附在影子里。
不过对於警察们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应该是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谣传吧。
但是当他打开老师们休息的房间的门,才发现好像大家都在聊这件事。
虽然萤丸老师在看到他後就马上打住了话,明石教授也收起一脸凝重,但是坐的离门口比较远的爱染国俊还是念了一句「真的有那种妖怪吗」。
给了爱染一个别再说下去的警告眼神,明石教授首先向他点头致意。「嗨,山姥切同学。」
「你的身体还好吗?」萤丸老师关心的问。
「我没事,谢谢老师。」山姥切微微颔首。对於自己的毫发无伤他也很讶异和困惑,但是他隐约觉得纠结这个也不会得到什麽结果。
「我这里有多的餐券,给你吧。」萤丸想了想,然後掏出两张看起来是消费抵用券的东西给他。「你还没吃饭吧?在医院的美食街都可以用。」
山姥切和他道谢之後,老师又交代他这几天如果身体还没好就好好在医院休养,每天会有不同学生和老师轮流过来这里探望。
关上休息室的门之後,山姥切到地下室用餐券随便买了个便当,便回到自己的病房。
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六点。他盘算了一下,决定把便当带去隔壁吃,顺便逼长义多多少少吃一点东西。
对於自己对长义丝毫没有认生的感觉,山姥切也感到讶异。或许他们以前真的认识吧,他想,带着对自己失去的记忆的一点点好奇走出了自己的病房。
但是当他打开房间的门,却看到该好好躺床的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病房的窗户没关,桌上放的一本笔记簿被灌进室内的风吹的页数乱飞,小狐狸跳来跳去,拼命想要把纸张压好。
摸摸狐狸的头,山姥切把窗户关上。
他本来只是想把桌上的笔记本阖上放好,但是却不知怎的被里面的字迹吸引了注意。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日记本。
『八月十五日
最近森林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一些树毫无前兆的枯萎了,小动物也不明原因的大量死亡。
请了一个森林专家来看,居然说查不出原因。真是的。
改天去山下找老爸问问有没有看过这种情况吧。趁机把他抓回来吃个饭也好,那个在我还年轻的时候就把城堡和整个家族丢下的死老头,他曾孙都快满九岁了,连回来问候都没有。
八月十七日
跟老爸见面谈过了。没想到他死也不肯回来,面色凝重的跟我说这是诅咒。
本来以为他要说什麽,结果居然跟我说了妖怪山姥的传说。
那不是只是骗小孩的故事吗?这麽久没见,老爸居然把我当小孩子,该不会是头脑不清楚了吧。
唉,算了,看来明天得去图书馆查查有关植物传染病的资料。
虽然想丢给儿子处理,但是我现在毕竟还是这里的主人,偶尔也该管管事。』
看来这是城堡曾经的主人的日记。山姥切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突然出现,但是病房出奇地安静。连小狐狸都不再闹腾,只是歪头看着他的动作。他深吸一口气,读了下去。
『八月二十四日
昨天是孙子的九岁生日。跟儿子一起办了一个盛大的庆祝晚宴,难得的玩到很晚才睡。
看着他们,不禁感叹自己也已经快要步入老年了啊。
不过长义君是个好孩子,至少我不用为皇族的未来担忧,我的好儿子一定可以把他培育成独当一面的王子。
我也差不多可以退休享受生活了,哈哈哈,真开心。
九月二日
不知不觉就拖了几天。今天去查阅了图书室的资料。说起来我根本没去翻过图书室的百科全书,一翻居然翻到了一本很奇怪、破破烂烂的本子。
上面记载,这座城堡第一代的主人曾经和山姥缔下过契约,书里面还有血的痕迹。
里面还写了,城堡和附近的森林也都是依赖山姥的力量维持生态的,所以这一带才总是好天气,动物和树木也生机蓬勃。据说山姥是个很慈祥的女性。
这些老爸昨天好像也有说过。不过那时候我没在听就是了。
不会是真的吧?为什麽图书室里会有这种东西?
九月三日
今天去翻了爷爷留下来的东西。里面有一本日记本,估计是爷爷写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里面记着山姥居住在隔壁山区的瀑布旁边,我们家皇室每年都会派人献上丰盛的供品、日用品以及美酒,感谢山姥给予我们现在的居住环境。
但是内容也写到,这次派出去祭拜山姥的人没有回来。
已经三个月了,也有再派人去找,但是第二批去了五个人只回来了一个,精神状态还很糟糕,只会说一些单词,根本听不懂完整的意思。
那个人提到了山姥,也说了没回来的人的名字,最後只会一直重复「要过来了」和「惩罚」。
接下来事情好像不太妙。爷爷写说要亲自去看看,然後提到了当时年幼的老爸也说要跟去,跟他说很危险也不听。
接下来好几天的日期都是空白的,爷爷再次提起笔是在八天後。
这次的字迹很凌乱,日记中提到爷爷受了重伤,身体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似乎是已经把这篇当作遗书在写,里面提到了许多财产相关的事情。
关於山区发生的事他只写了一些「很不妙」、「找人帮忙」之类的句子。
虽然我对妖怪什麽的完全不相信,但是这些东西看起来真的煞有其事的样子。
……真麻烦。明天带这个进城去找老爸问清楚好了。
麻烦死了,弄完这件事我要退休。』
山姥切皱起眉,翻开了第二页。
『九月六日
据老爸所说,後来爷爷他们找到一位除妖人。
除妖人来到城堡里的时候爷爷已经过世了,因此整件事情都是老爸在处理。
除妖人说,那位山姥原本是善良的山神,但是由於人类污蔑、得罪了而大发脾气,现在已经恶化到没办法挽回了。
为了保住整座山和城堡,他没办法完全除去山姥,只暂时将祂封印在一间特别建设的小木屋里面。
他说他也不知道封印能够撑多久,只提醒老爸山姥会以小孩子为食物,因为山姥对皇族有着恨意,应该会先朝着这里出手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长义就有危险了。
还好儿子今天带他去城里玩了,应该还不会这麽早回来。
山姥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得去找那个除妖人才行。
九月十一日
找到人了。虽然是当年那个人的孙子。
孙子好像不做除妖,但是有阴阳眼的样子。我们的问题让他有些困扰。
他说想要让小孩子平安有几个方法,第一个是帮小孩取一个会让山姥害怕的名字,然後让孩子用一种特别的水每天净身,持续一年。
比较保险的是第二个做法。就是找另一个小孩,把他当作长义的替身献给山姥,恳求原谅。
……第二个虽然比较保险,但是怎麽听都有些邪门和残忍。我姑且接受了第一条路,帮长义又想好了另一个名字。
净身的水除妖人的孙子说会提供,好像是想要把爷爷留下来的事情解决完毕,他也说明天要去山姥所在的小屋看看。
我派了几个会武术的人陪他一起去。希望一切能顺利。
九月十三日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除妖人的孙子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说是趁能力还没完全恢复的山姥外出时偷偷潜进去。
比较麻烦的是,他居然带了个孩子回来。
山姥还很虚弱,所以似乎是在其他地方偷小孩来吃,想藉此恢复灵力的样子。
被抱回来的孩子有着一头金发,大概七八岁左右,看起来应该是比较偏乡地区的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发着高烧。
本来打算之後去城里贴寻人启事把他送回家的,但是在看到他穿的外套标签上用油性笔写着的名字之後,我困惑了。
他的名字和我前几天帮长义君新取的名字一模一样。不行,不能叫他长义,得改过来才行,被山姥盯上就不好了。
但是怎麽会有人没事帮小孩取这种名字?
除妖人的孙子说那孩子身上的灵力很强,如果多加训练的话是能够对付山姥的料。不过也是因为灵力强才会被山姥抓去吃吧,可怜的孩子。
……如果把他留下来呢?
既能培养成对付山姥的人,若是山姥找来这里,把他当作山姥切的「替身」交出去也无伤大雅……
……我怎麽会有这种想法呢,真糟糕,最近被搞得有点头昏了。
还是先去睡一觉吧。
九月十五日
儿子回来了。我和他讲了这几天的事,让他稍微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然後他看到了那个金发的孩子,问起了他的事。
……不知道为什麽,我生气了起来,现在想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动怒的原因。
我跟他说为了山姥切的安全,得有个代替他的人选,而这个孩子便是最好的选择。
儿子生气了。印象中我还没看过他发那麽大的脾气。他对我说不管是哪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然後把金发的孩子带走了,不许我再靠近他。
唉,我到底是怎麽了。总有种有时候意识不是自己的的感觉。
不过事到如今如果跟儿子说,他会认为我在找藉口吧。
总之净身的事儿子是同意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九月十八日
周围的森林突然全烂光了。就像我跟儿子的关系一样。
不如我也离开这座城堡吧。是时候了。
我已经保护不了什麽了。剩余的事情有儿子在,我还是早早去过我的人生吧。
而且待在这里,总有种头脑变得奇怪的感觉。』
山姥切翻到下一页。宛如发狂一般狂乱的字迹映入眼帘,他吓了一大跳。
『九月二十一日
不行。得除掉那家伙。又多一个碍事的……啧。』
这一整页就只用大大的字体写着这麽几句。山姥切又翻了一页。字迹恢复了正常。
『九月二十五日
……奇怪,前面那页的日记是什麽时候写的,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总觉得有点可怕。我不会得了什麽严重的病吧?还是去看看太医好了……』
下一页是空白的。山姥切又翻了几页,在一页找到了难以辨识的几个大字,看起来像是在很急的时候写下的。
他看了老半天,只看出了「快逃」和「完蛋了」几个单词。
正准备把笔记本放回桌上,山姥切被背後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转过身,他看见长义从浴厕走出来,脸色很苍白,蓝色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微微睁大。
「……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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