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午後，总让人昏昏欲睡。
在方朝雨练完校庆司仪的讲稿後，连绣琪忽地叫住她，让方朝雨在原地待着，自己则走出教官室，不一会，连绣琪再次出现，可这次身後多了一个男同学。
连绣琪道：「记得我跟你说过，校庆司仪是一男一女搭着吧？」
方朝雨点头，确实有这回事。
「他是唐逸铭，是三年级的学长。我看你们各自都练得差不多了，月底就是校庆，这两周搭着练习看看。」
闻言，方朝雨望向高自己一颗头的学长，微微颔首，唐逸铭也跟着点头回应，白净的脸上略有窘色，似乎不太擅长与学妹交谈。
见状，连绣琪拍了下唐逸铭的背，「你害羞什麽？你还要照顾人家学妹欸，不要到时候给我出糗欸。」
唐逸铭摸摸自己的後发，看了方朝雨一眼，很快地又别开了，「好……我会努力的。」
听见上课钟声响起，唐逸铭打个招呼後快步离开教官室，连绣琪摇摇头，说道：「别看他这样，他还是很可靠的，人也不错，只是不太会跟女生相处，你……多照顾他。」
瞧连绣琪脸上的无奈，方朝雨轻笑几声，应声好後跟着离开教官室。
不知不觉校庆也快到了，在这所学校也待了快两个月，与班上不像开学初那样陌生，稍稍搭得上话，但真正熟稔还是只有姚媛。
说到姚媛，方朝雨便想到昨晚回家後已徵得父亲同意，之後便可以跟着姚媛一起去补习，虽然程南也在那，但方朝雨喜欢李薰的教课风格，方父也觉得补习没什麽不好，便同意了。
「交到朋友了？」方父好奇问。
方朝雨点点头，眉梢染上一丝喜悦，「她是个很好、很活泼的人，同社团的，不过我们不同班。」
方父略感欣慰，听着直点头，「挺好的。」心里那颗大石头也跟着放下了些，本怕女儿转学後适应不良，现在看起来似乎过得不错。
这样就好了，其余的，包括课业成绩，他也就不要求了。两人又浅谈了会才各自回房，而方朝雨本想第一时间传讯息给姚媛，但怕对方在念书会打扰到便作罢，况且，她也想亲自看看姚媛开心的样子。
姚媛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人看着也不禁嘴角上扬──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可此刻姚媛的反应却与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
「那太好了。」姚媛尽量让自己说得欢快，可方朝雨心思敏捷，又怎麽会察觉不到她的反常？她微蹙眉，轻问：「发生什麽事了吗？」
姚媛一愣，垂下头，半张脸埋进放在栏杆上的双臂之间。方朝雨也不催促，只是在旁静静地看着她。
迎上方朝雨平静的目光，姚媛抿了抿唇，声音低哑：「如果……我说如果，有些道歉迟了好久、好久，那你觉得还应该说出口吗？」
方朝雨不假思索地说：「该。」
她的毫不犹豫让姚媛有些怔愣，她的声音有些不稳，颤颤道：「可是已经错过了、甚至於事无补，那也应该说吗？那不就只会让好不容易忘记的人再次被迫想起吗？」
「可是，我觉得……」方朝雨面色不改，目光甚至温柔了几分，坚定而温和地说：「有些人这一辈子都在等那句道歉，或许迟了，可终究是到来了。」
姚媛怔怔地看着方朝雨，欲言又止。方朝雨思忖了下，继续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麽事，我只觉得，道歉并不是为了求得原谅，而是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负责，至於要不要接受、或是该不该原谅，都不是旁观者能决定的。」
寥寥几句，便让姚媛想明白了。是啊，这是彭婉柔与程南的事，姚媛怕的，是重蹈覆辙，所以才这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就是怕自己又做了什麽伤害到别人，可是就像方朝雨说的，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你不相信那个人吗？」方朝雨的目光清澈，没有任何一丝迟疑，「就算真的搞砸了，那也会被对方理解的，因为你是那麽努力的为他着想，至少，是我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姚媛笑了，眼眶有些热。
「……谢谢。」
方朝雨摇摇头，她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做些什麽，或许应该说，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其实……」姚媛深吸口气，道：「昨天在你走之後，我碰到程南，他给了我一封信，希望转交给我那个好朋友。我看了一下内容，她想跟我朋友道歉……我不知道该不该将信交给她，就这样而已。」
方朝雨理解地点点头，又问：「她们闹得很不愉快吗？」
「倒也没有，其实，一切平淡如水……」
对姚媛而言，去年圣诞节最棒的礼物，就是彭婉柔的笑容。
在校内举行岁末感恩活动的那日星期五下午，确实有个身穿便衣的高䠷女生在活动中心内与教官们相谈甚欢，要不是姚媛班级刚好靠门口，姚媛大概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人。
那便是姚媛第一次见到程南的样子。
整个下午的活动结束後，姚媛与隔壁同学聊得浑然忘我，晚些离开活动中心，因此看到彭婉柔与那个女生站在角落，姚媛经过时看了彭婉柔一眼，面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羞赧，眼里闪着光芒。
姚媛微微一笑，内心默默帮彭婉柔加油打气。
当天晚上，姚媛便接到彭婉柔的电话，对方甚至直接打视讯过来。姚媛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赶紧接起，便看到镜头另端的彭婉柔，面上有着腼腆笑容，透着一丝欢喜。
「程南答应跟我交往了。」
姚媛一愣，连忙说着好几声恭喜，两人开开心心的。彭婉柔的脸红得像一颗苹果，说得有些急，「真的、真的很谢谢你姚媛……如果不是你一直鼓励我，我肯定会放弃的，现在也不会这麽开心了。」
姚媛大大一笑，「没什麽，是学姊你很努力。」且值得被喜欢。
正因为彭婉柔曾如此对自己郑重道谢过，所以即便已过一段时日，姚媛仍然耿耿於怀。
「我总觉得，那是我的错。」姚媛弯弯唇角，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无尽的悔意，「尽管学姊从来没有怪过我。」
两人恋情只持续短短三个月，倒不是程南堤的，而是彭婉柔。
「我觉得她没有一天是真正喜欢我的。」彭婉柔红着眼睛如此道：「那种感觉，太寂寞了。」
很快地，又传出程南跟哪个学姊、学妹要好，甚至还有别校的学生。程南休学那一年，关於她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止过，直至今日。
方朝雨听着语塞，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她听到姚媛叹息般地道：「我有时候觉得，程南似乎谁都喜欢，却也谁都不喜欢……」
方朝雨不禁想，「太易动心」与「不易动情」，究竟是哪个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