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川氏真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武田信玄及德川家康两人逼到这种绝境。
此刻的他,只能死守在城池内,哪里都去不了,只因城外四周全都被德川家康的军队团团包围住,就连粮草以及武器都快要被消耗殆尽。
城外的人,补给不到一天就能完成;但城内的人,便只能坐吃山空,直到什麽东西都拿不出来。
难道义元不在後,今川氏就只能这样没落下去了吗?他不甘心呀!尤其,德川家康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还联合武田信玄一起来攻打他,今川义元白养他了,他根本就是只白眼狼。
不利己,到最後甚至还反咬他们一口,甚至跟织田信长那家伙结为同盟,根本就是个只会依附强国的懦弱家伙。
他有种就不依靠任何人,自己来攻打呀!这样他还会比较服气,思及被武田信玄逼到这窘境的自己,他只感到万分屈辱。
偏偏那人还不是自己攻城,而是让德川家康来,这让他更愤恨不平,要是他能早点跟武田信玄同
盟,被追着打的就是德川家康了!
想到自己晚别人好几步,这步棋等於就是输了。
他痛恨德川家康找了武田信玄跟织田信长当靠山,却也深知必要性,是他不愿屈服在任何人名下,才做出独立这样的决定,偏偏--现在这点正是死穴,他找不到任何援军能够救援。
「氏真大人,已经僵持将近五天,备存粮草只够再撑三天而已,就连放出去的弓箭也没办法回收,对我军更是一大损失。」
「只能再三天,是吗?」他就是不愿跟德川家康那家伙低头,不甘心的情绪直在心底蕴酿,他凭什麽?
「除了防御,我们已经不能再多出人手攻击了,补给来不及,伤员也陆续增加,实在是应接不暇。」
「可恶!」气愤将桌上所有书简甩到桌下後,又一拳击在桌案上。「又在对我方进行劝说,就是要我们乖乖认输投降,是吧?」只因他已犹如只丧家之犬,只能困在这牢笼之中,也逃不出去。
「虽然不该为敌方说情,但我认为快点投降比较好,不该再多增加额外伤亡人数了。」既然已知
道是没有希望的胜算,就不该再浪费人力资源在上面。要是今川义元大人在此,就算不会到这穷途末路,但要是遇到此等状况,一定也会选择先投降。
「连你也站在家伙那边吗?」就算是绝境,他也想要撑下去,不希望今川义元这辈子的心血都葬送在他手里,他还没有能够承受这庞大屈辱的雅量。
「以大局着想来看,是的。」在他看来,德川家康早就手下留情,否则,他可以使用火攻,这样便能更快让他们面临四面楚歌,乖乖被逼出城。
「早知道,当初就先将一队派出城外埋伏,也不用搞成这副模样!」
「就算设埋伏,德川那家伙也不容小觑,依他的小心观察且细心的个性,不可能轻易就会上当。」
「哼,说说也不成?我也只是假设,谁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几两重,早在冈崎城,我就看他很不顺眼了。」现在更是眼中钉,肉中刺,让人想拔出来,又怕过於小心而喷得满头血淋淋。
认真,又是个书呆,整天只会埋首在花花草草里,真搞不懂义元大人为何还要栽培他成为武将?
既然他想要往医学,那也可以吧?为什麽非得要让他也来跟他一块竞争?他痛恨这个每次总跟他抢第一的家伙!只要有他在,他永远都只能排第二,义元大人眼中远远都只有他!
明明整天都在研究花草,为何所有成绩还能比他优秀?只想让人想恶狠狠的整他一顿,而他也真偷偷找人做过好几次,只是他敢赌德川那家伙不敢闹大,所以都被压下来。
他爽过後,只感到更加空虚。
毕竟,他是搞小动作偷偷来暗的,并非光明正大。但他却也只能这样做,只因义元大人眼里永远不会有他,所以--他讨厌他。
好不容易摆脱了,结果到头来绕一大圈,两个从小到大的冤家又撞在一起,这次不只关系到输赢,还攸关生死。
「你只是因为他比你聪明而不爽吧!」
「……我是看他那总是面瘫,毫无反应的表情不爽!不管发生何事,他都毫不在乎,有时,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没有心这个东西?」小时候,他常常想激怒他,却往往无功而返,最後总是气到自己。
「也就是说,你们两人的感情是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了。」在一边旁听的家臣明了地点头道。
「我也不晓得,其实我很羡慕他。」他能够一边认真学着义元大人教导的事物,还能拨出一点心思,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这点对无法一心多用的人而言,是件很厉害的事情。
这句话,他当然不可能会在德川家康的面前说,也只有在跟自己比较好的亲属面前他才会坦承。
「既然这样,要你投降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再撑两天,要是我之前飞鸽传信的援军都还没到,就投降。」咬牙,今川氏真难受地吐出这句话。
「就等你这句话,我们先努力撑过这两天吧!」
***
「今川氏真会乖乖听你的话投降吗?」
「依我对他从小的认识,答案是不可能,但这答案并非绝对,旁人也有可能影响他的决断。」
这场笼城战,耗费整整八天,在所有物资粮草都无法调度,只能困死在城中垂死挣扎的今川氏真,终於,在第八天率领一些亲臣将大门开启,让所有德川的军队进入曳马城,从这天起,今川氏真被流逐出城,将在冈崎城的事物都整理完毕,1570年,德川家康将治所迁移到曳马城,改名为滨松。
从此,家康又多获得了廿多万石的领地,同时提高三河在诸大名眼中的地位。
也因为地位提高,便不能像以往,有空闲的时间能去找风宁水叙叙旧。
这天,一如往常,风宁水自得其乐,在搬来滨松城後所栽种的药园里头寻宝。
她可是把一些适合在这地方栽种,及需求量大的药草都通通种下,这样,之後急需,就不用还要大老远跑出去采集。
虽说,当初在通过这项政策时,还被家康念了一顿,但好的点子就是要通过,就算他不同意,她後来还是会自己做。
蹲在药丛之间,风宁水聚精会神盯着一只正在药草根茎上爬行蠕动的毛毛虫。
德川家康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因此,故意没有通知任何人便悄悄进入,结果,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这样一直蹲是不会酸吗?那里有让她必须如此专注的东西?要是练习射箭也有如此的专注力,他根本就不用担心她自身的安全了。
「你支开康政,又在这鬼鬼祟祟做什麽?」
「吓!」风宁水因为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整个人往前方的毛毛虫扑去,想到那黏腻的身躯即将黏到自己的脸上,只好以受死心态闭起双眼,祷告自己待会的脸蛋不会太过凄惨。
「你有够胆小,该不会真的做贼心虚,在这里藏什麽东西吧?」明知道她在做什麽,嘴巴还是不受控制说出违心之论。
德川家康边说,将风宁水正往前扑向药丛的身躯给稳住,让她的小脸免於被毛毛虫黏腻体液给污染。
风宁水站稳身子後,无奈地回头。「你至少先出声呀!」奇怪?这幕怎麽觉得好像遇过,似乎是刚认识他没多久时有碰到一次。
「先出声就不叫惊喜了。」
「根本是惊吓。」风宁水直接对他的发言进行吐槽。「还有,我一点也不需要这种惊喜。」
「你在观察什麽?」他故意忽略掉她的话,直接道出主题。
这些日子,为了将今川氏真逼向绝境,以及要将治所迁移,几乎耗费了他许多心神,已经多天都
没见面,其实是想说想她的话,结果却被自己搞砸,只能转移话题了。
耸肩,风宁水直言。「我在盯毛毛虫吃药草的模样。」
德川家康顿时被她的发言给堵的说不出话来。
还真是惊人的发言,哪有女人会直接把毛毛虫提在嘴边的--好吧!他都忘记她是未来的女人,与他所知的这时代女人差很多。
没注意到德川家康的无言以对,她又道:「事情都告一段落了?」这几天她都没有问康政,所以并不知道状况如何。
「嗯,除非又有人想发动战争。」
听到这两个字,风宁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真希望不要有战争。」光是这些年,就有好几场不分大小的战争,使本来已复苏的田地或是农村再度陷入战乱饥荒,就算想存粮,光是生存就已难上加难。
「总有一天一定可以,你不是说过,未来是和平的吗?」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其实还要好几十年才能正式统一呀!而且,真正统一日本的人就是他。
风宁水苦笑道:「是没错,但也经历很多事才换来和平。」不能说太多,她只能简略带过,而德川家康似乎也知道她不能透露过多,因此并没有再过问。
「至少,你是出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光这点,就比在这时代的所有人还要幸福。」说到这,他不禁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明明早该忘掉,此刻却又因为这段话,再度从沉睡中苏醒。
就算今川氏已全部斩草除根,但过往的悲惨回忆,是不可能轻易就抹灭的。
他恨当时年幼瘦小懦弱的自己,如果他有实力,就不会只让父亲一人挺身而出,他一定会从後协助,这样,或许之後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为什麽他当初不能够再长大一点?这样,今川那夥人就不会将他们家族的人尽踩在脚底,他有的是手段将他们恶整回去。
思绪几乎陷在回忆里,他用力捏住掌心,指甲都陷入肉里还未查觉。
见状,风宁水也不多说什麽,垂首,默默地伸出手,将他的双手包进自己的掌心中。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来有急事禀报的榊原康政,刚踏进药园,巧见这幕立即止步,摸摸鼻头,转身离去打算来把
风。
也不知道他们会聊多久,虽说是急事,但也没急到一定要今天就说,就让久久没见的两人多聊聊吧!
看他多善解人意,希望他们俩感情能再升温一些,他们不急,他都快急死了。
想到这,站在药园门口守卫的榊原康政,不由得兴奋地哼着小调。
殊不知,里头两个人在感情方面皆是胆小鬼,就算彼此互相有好感,却都因为各自一些原因而无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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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用草稿...所以想说时间都固定...目前都定在下午六点更...除非我手残点道别时段(茶